说起顾大河,云芷又想起前几日看见的宁大山。
云芷曾经问过老胡宁小翠的消息,想开口替她求情,结果老胡说司空祤十分震怒,没有当场打死她已是网开一面。
后来听说宁小翠发配蛮荒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她本来可以在村里嫁得好人家安稳一世,却无端走上了死路。
云芷心知顾大河一直爱慕宁小翠。
可惜郎有意,妾无情。
宁小翠终是被无知和贪婪毁掉了人生。
同样远在几十里外的宁婶,过的也生不如死。
宁小翠被抓以后,她自知衙役很快会回来羁押她,便卷了家中细软连夜逃走。
经过陆家时,顺手牵走了树下拉磨的毛驴。
骑着毛驴赶路,这一夜她奔走了十几里。
她心中慌乱害怕,又无处可去,只得漫无目的的乱跑。
孤身一人,还骑着毛驴,在这乱世之中,岂能轻易安身。
她很快便被人牙子盯上。
将她的驴和钱财全部抢走后,还把她卖给了一个醉汉。
那醉汉平时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从人牙子那里买来宁婶后,怕她逃跑便用锁链将她锁在家里,高兴时赏她顿饭,不高兴时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宁婶每日生不如死,曾经宁大山再不济,在家里也从不打骂他,还从不让她动手干活。
如今在这个醉汉家里,每日劈柴挑水洗衣做饭不说,还要挨打。
而且她嫁给宁大山十几年,从未做过家事,如今已经养成了懒散的习惯,做事拖泥带水,总是忙东忘西,洗碗时还经常打碎碗碟。
挨打已是家常便饭。
每到夜深人静,醉汉酒醉不醒时,宁婶蹲在无人的角落都十分想念宁大山。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但即便如此境地,她都从未想过自己错在哪里,甚至被她毁掉的宁小翠,她也很少想起。
其实宁小翠刚被抓时,宁大山想过去找云芷求情。
可是想到宁小翠和宁婶在家中商量的那些计划,他便觉得心里发寒。
他的女儿,他的媳妇,竟是这般心如蛇蝎之人。
每当夜晚与她同床共枕时,他便觉得身边躺了一条毒蛇。
最可悲的是宁小翠,他的女儿竟没有一点像他。
完完全全按照她娘亲的模子刻印出来。
宁大山很绝望,他觉得人生已经无望。
自己虽然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
家人的关切与温暖,在这对母女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他心里最后一点对她们的心疼和不忍,也随着宁婶卷钱逃跑的那日烟消云散。
也许这般也不错,他再也不用备受煎熬的每日看她们算计暗害别人。
也不用因为害怕被牵连而辗转难眠。
往后的日子虽然孤身一人,却也活的自在舒心。
尤其前几日,顾大河还专门来家里看他,给他带了银钱和吃食,顾婶还特意新做了一身衣裳送来给他。
他活了几十年,衣服脏了自己洗,破了自己补。
当顾婶亲手将叠好的新衣放到他手上时。
他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的委屈和无奈仿佛泄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哭过一场,抱怨过一场,也被宽慰了一场。
第二日宁大山便像没事人一般跟着众人下地干活了。
其实就算顾大河不来送钱,今年刚收上来的粮食也够他一个人过冬了。
他只是感谢这份情谊,被人惦记关心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珍贵。
他也彻底想开了,即便孤身一人没儿没女,他有手有脚,跟着大伙一起种地种药材挣钱,肯定饿不死。
这般想着,总觉得一身轻松,往后的日子也更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