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丫鬟的都是从家生子里头选的,两个备选,一个锁春,温婉静宜,会一手好针线,一个锁绿,貌美机灵,言语爽朗。
两个人都很出色,付清婉观察片刻,出了一道即兴题:“若是我病了,老太君派人问候,询问我常爱吃什么,你们怎么答?”
锁绿眼眸一转,抢先答道:“老太君心疼姑娘,奴婢自然是将姑娘近日爱吃什么,想吃什么,细细说给他们,好让老太君安心,姑娘也能吃到美食,早日康复。”
“你倒是很为我着想。”付清婉微微一笑。
看到姑娘笑了,锁绿心中大为高兴,甜甜笑道:“姑娘是奴婢的主人,奴婢自然事事为姑娘想的周到,才能伺候好姑娘。”
锁绿说话动听悦耳,闻者皆点头,便是青萝,也觉得锁绿深得人心。
付清婉不动声色,又看向锁春:“你呢?”
锁春上前行了礼,不卑不亢道:“在回答之前,奴婢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姑娘。”
看着温温柔柔的姑娘,上来就先压姑娘一头,失了尊敬。青萝亦觉得奇怪。
锁绿一听,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赢了。
果然,只听严妈妈呵斥锁春道:“姑娘问你问题,你只回答便是,怎么还问姑娘问题?”又向付清婉道歉:“姑娘,这锁春因会一手好针线,才特意选来的,没想到说话冒冒失失的,是老奴挑人不谨慎,这就把锁春带下去。”
锁春却也不反抗,任凭严妈妈处置。
有点意思。
“严妈妈,且慢。”付清婉让严妈妈稍安勿躁,又对锁春道:“什么问题,你问。”
“老太君派人来问候,人是什么人?问话的目的是什么?姑娘寻常允不允许告诉?”
锁春人生的温柔,说话也温柔,但是每句话,都有如利剑,直击要点。
众人都等着付清婉回答,可是付清婉闻言,眼睛一亮,径直道:“锁春留下,职一等丫鬟,拿一两的月银。”
众人不明所以,就连锁绿也有些不服气,她满心以为被留下的是自己:“姑娘,为什么是锁春留下,不是我?您刚刚不是对我很满意吗?”
“大胆,姑娘下了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严妈妈皱眉,呵斥锁绿。
付清婉制止严妈妈,温声道:“你不服气?”
“是,奴婢不服,姑娘怎么能凭几句话就认为锁春比我好?”
晚春的风微凉,徐徐吹过付清婉的鬓发,如烟如雾:“你想知道原因,我便告诉你原因。锁春,你倒是说说,这些问题的是与否有何区别?”
锁春恭恭敬敬道:“倘若老太君派了严妈妈绫纱等日常走动的人,来问姑娘病情饮食,姑娘允准后,奴婢自当详细告知。倘若是一些可疑的人,自称老太君派来的,或是姑娘不允准说出病情的,奴婢便该把嘴闭得紧紧的,谁问也不说。因为自称老太君派来的,有可能是细作,而姑娘不准的事,有姑娘不准的原因,奴婢只需要遵从,便是伺候好了姑娘。”
此言一出,付清婉眼睛一亮,只觉得这锁春比任何人都要深得她意。
“锁绿,你觉得锁春如何?”
比起上头的威慑,倒不如真正忠心的人。
锁绿听到锁春的回答,脸色顿白,陷入一片沉思。她也是个聪慧的人,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怪不了谁,赧然退下。
才一开始就把最嘴甜心巧的人刷下,后面的丫鬟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被刷下去。
最后是挑选三等丫鬟,小丫鬟们各个乖巧伶俐,嗓音脆响,落落大方。唯有一个约莫八岁的跑腿小丫鬟,喊到她时,已是吓得脸色紧张,眼中含泪,满是惊慌地看着付清婉。
“你叫什么名字?”
付清婉方问了一句话,她便放声大哭,小脸紧揪揪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晶莹剔透,下巴尖细,好不可怜。
“呜呜……奴婢叫小莲,今年八岁……呜呜呜……”
“你从哪里来的?”
“奴、奴婢,奴婢是被阿娘、娘,卖、卖卖进来的……”小莲哭的凶,说话结结巴巴的,又紧张又害怕。
周围的婆子媳妇见了,又是摇头叹息,这小丫鬟小门小户的,没见过大世面,不过是主子问两句话,就能吓哭。
倘若不是付清婉特意吩咐,多要一些脸生的小丫鬟,只怕根本过不了第一关。
严妈妈仍未开口。她向来寡言,除了呵斥不知礼数的人,几乎不开口,任由付清婉随意抉择。
付清婉托腮,打量了小莲一眼。
小莲知道自己犯了错,以为肯定被刷了,当下哭成泪人,而她的裙子,突然有了一块水漬洇深的深重痕迹,伴随着淡淡的骚味。
“呀,小莲尿了!”
这下,小莲肯定被刷了,其他的小丫鬟都离她远远的,捏着鼻子,生怕和这个蠢货沾上半点,惹姑娘嫌弃。
付清婉长眉微蹙,似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