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婉对陆裕庭也许不是十分了解,但至少也有三四分。陆裕庭说来上香,明显是托词。
他带着锦衣卫来佛寺,必然是公事,在门外又不知偷听了多久,好好的,锦衣卫为什么会对将军府亡故十年的妇人感兴趣?
仿佛是为了解释付清婉的疑问,陆裕庭深色眼珠微微转动,看向付清婉,添上几分深情:“我常来普陀寺,可从不知阿婉娘亲的牌位供奉在这里,原是我无知,今日既然撞见,少不得为令堂添香,以示敬意。”
这一番无可挑剔的话,令付清婉的脸色,一沉再沉,一股莫名之火腾腾燃烧胸中,看着男人那所谓的深情,真想一拳打掉。
他一贯喜欢伪装,人前冠冕堂皇的伪装,人后的痴情眷念又有几分真?
狗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的。
“不必,我娘亲高攀不起,我们这就要走了,陆大人还是不要打扰我娘亲的清静。”她断然拒绝,站起来,收起方才的伤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等陆裕庭回应,她便挽住付正清的胳膊,轻声道:“父亲,我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付正清有些动容,不过他到底是个隐忍的男人,未曾表露太多,拍了拍女儿的手,两人向着门口走去。
陆裕庭却反其道而行:“既然如此,陆某便冒犯了。”
刹那间他已大步行至灵位前,方看一眼,眉眼俱利,去拿香的手转而变为去拿灵位。
付正清猛然站住,他虽未回看,可周身气势锋锐如刀,飞身到灵位前,刹那间,手已经碰到灵位。他要拿走亡妻的灵位。
陆裕庭也出手了,他五爪如钩,面色沉凝,只消再用力几分,那灵位便要损毁了。
付清婉始料未及,吃了一惊:“陆裕庭,你敢!”
陆裕庭手下顿时偏移几分,一掌拍在案几,震得其它灵位皆是一跳,宽大的衣袖卷起的风带动桌上的贡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付正清已将阿蘅的灵位握在手中,飞身离开,落在佛堂门口。
“刷!”两柄泛着冷光的绣春刀交叉横在门口,显然没有大人的命令,谁也出不去。
碗碟坠落,苹果四处滚落,其中一只咕噜噜滚到陆裕庭脚尖,黑青靴子绣着金狼,狂乱威武,靴尖轻抬,踩住苹果。
“付将军……如此防备陆某,真令陆某诧异。”
付正清不客气道:“陆大人,方才清婉说过,不希望你打扰她娘的清静。”
“将军方才执意抓走灵位,难道就不打扰尊夫人清静了?”
付正清沉默。
付清婉气得浑身发抖:“陆裕庭,你今日若是敢动我父亲母亲一分一毫,我便和你誓不两立,必报此恨!”
这便是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出口了。
可是陆裕庭却丝毫不为所动,听到“誓不两立”时,他脸色只略沉了两分,而后便消失殆尽,无动于衷,宛若未闻。
“将军今日与令爱若想踏出普陀寺,尊夫人这香,我还非敬不可了。”
从“阿婉”到“令爱”,付清婉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