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大雪中，陆裕庭乘马而去，他的背影依然那么宽阔笔直，黑色的袍静静垂在马鞍上，如墨般乌黑的马，大眼睛柔软清澈，口鼻喷出白汽，咴咴鸣叫，驮着主人进了密雪深处。
四周响起咻咻风声，隐秘角落，有几道黑影犹如利剑，追随而去。
付清婉放下车帘，良久，心跳未平。
“陆大人好像瘦了许多。”回去的路上，锁春没来由地说了这句话。
“是吗？”付清婉其实早就发现了，但是她不问，他也不说，胸口有些闷闷的，浑身都很不舒坦，但又说不出哪里不舒坦。
这个人好似从来不会说他自己的事，他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但想看他时，却又像是隔着千重山，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们之间是不对等的，付清婉不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婉宜院，房中暖意犹如春风拂面，锁春一回来，便急着让青萝端上热热的甜茶，让姑娘喝了暖身。
一连喝了好几口，付清婉才缓过来，她拉着青萝的手，问道：“之前阿宴收集回来的小像呢？”
青萝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锁春，不明就里：“姑娘不是让奴婢收起来了么？”
“拿来。”
很快，青萝拿来锦袋，全部倒出来，数一数，大约有百来枚。付清婉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块，一块是李凌薇的，一块是陆裕庭的，都抛入锦袋。
“青萝，锁春，你们找个地方，把这些都烧了。”
这都是惹祸上身的东西，早早烧了，早日安心。
“烧了？姑娘，这，这些小像这么精致，烧了多可惜啊。”青萝非常喜欢这些小像，颇为惋惜。
付清婉没有说话，锁春拉着青萝出来，悄悄道：“今天陆大人来找姑娘了，两人因为小像起了争执，我猜姑娘是因这个生气，睹物气人，所以才想烧了吧。”
“哦，我说姑娘怎么一回来就失魂落魄的，原来又被那人堵了！”青萝本想骂陆裕庭几句，但又想到他还救了姑娘，骂人不好，只得嘟囔道：“这陆大人也真是的，要是真心喜欢姑娘，就该好好哄姑娘开心，怎么总是惹姑娘生气呢。”
“唉，姑娘不给机会吧……好了，我们快去准备吧。”
婉宜院有小厨房，锁春把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和青萝一起将小像全都烧了。付清婉亲自过来看了一回，确定所有小像都烧完了，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真如李凌薇所说，市面上的小像已被搜罗干净，那现在应该只有极少部分人才有。如果陆裕庭说得是真的，那她现在更应该低调行事，不宜抛头露面才好。
她叫来柳掌柜，西丹那边暂时还没传来消息，她只好吩咐柳掌柜搜罗存余的小像，然后便坐在房里，闭门谢客。
付清婉心中这才深深后悔，早知那日听了付文宴的话，早早回府，也就没了这后来的许多事。
现在只能等阿宴回来，告知他这件事，再从长计议。
一整日她都心绪不宁，虽然有陆裕庭的承诺，但她知道，即便是锦衣卫，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去。那皇宫深处，犹如密雪重帘，拨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