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扶柳和付盈盈两尸三命,还不是好死,付清婉握着老太君的佛珠,苦笑着。直到将军府挂起大白,抬了棺材,别人来吊丧,付清婉还有些不相信,她俩真的死了……
前世的仇算彻底报了,付清婉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轻松,又有些怅然,心里还酸酸涨涨的,真的是打倒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将军府对外只说是母女二人染了恶疾,暴病而亡,丧事一切从简,过了头七之后,就早早将母女二人下葬了。家庙里请了姑子们念经七七四十九天,以安抚幽魂。
“你怎么还不走?”夜深了,陆裕庭仍留在将军府,付清婉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
“我陪着你。”
付盈盈临死之前,冲付清婉发了血誓,陆裕庭以为付清婉会害怕,所以想要留下来陪着她。
他手握的人命不计其数,在人间是活阎王,即便是恶鬼见了他,也要害怕的。有他在,比什么神佛都有用。
付清婉心中流过暖流,淡淡笑道:“其实我不怕的。”
她真的不怕。她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天下怪力乱神的事,可以说都不如重生这么精怪,真要说怕付盈盈的恶魂,倒不如说,付盈盈应该怕她这个恶魂。
陆裕庭只当她在谦虚,执意留下,付清婉也就随他了。
见阿姐有陆裕庭相伴,在拐角处的付文宴又拎着夜宵,默默往回走。
本来亲手做了夜宵,想让阿姐吃一些,暖一暖胃,但是……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了。
这时,游廊对面走过一个提灯的老人。
付文宴看了两眼,忽而道:“父亲!”
老人抬起头来,对着付文宴点了点头:“阿宴。”
亲手杀了一直陪在身边的继室,又眼睁睁看着女儿自刎死在眼前,对付正清的打击,可谓是巨大的。他的脸庞肉眼可见得消瘦下去,衣服几乎是挂在身上的,随风飘荡。
更可怕的是,他的头发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从前那个骑在高头大马的威武将军,已经骨肉失了精气,垂垂老矣。
付文宴心里有些难受:“父亲,节哀。您还有我和阿姐,还有老太君,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付正清咳嗽了几声,如今弯着腰,站在年轻的儿子面前,还需要抬头看他,真是老了。
可是这小子脸上鲜活的神气,富有责任心和担当,正直勇敢,依稀有他年轻时的样子。
“为父无碍。倒是你和你阿姐……府里出了这么多事,委屈你们了。”付正清衰弱后,语气反而恢复了些许文人的儒雅:“为父如今才发现,一步错,步步错,阿宴,你是个好孩子,可千万别重蹈为父覆辙。”
当初,他在家国与情爱之间,选择了家国,就不该处处给炎蘅希望,让炎蘅嫁与他为妻。
既然娶了炎蘅,就不该酒后失态,染指其他女人。
既已染指其他女人,就不该懦弱,让这个女人怀了孩子,还抬进房里纳为妾室。
如此种种,因种下孽缘的根,才结了孽缘的果。
他的犹豫不决,他的懦弱无能,他的优柔寡断,害死了炎蘅,害死了夏扶柳,也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可怜盈盈,她又有什么错呢?她都还未满十六岁,还未嫁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
这样惨烈的结局,付正清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父亲,你放心吧。”付文宴扶着父亲瘦弱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撑起整个将军府,在阿姐得到幸福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至于那些懦弱的情爱,他已从大皇子身上学会,全部放下。无情无爱,才是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