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的烟火怒放,将天空映成一块油墨画布,也惊动了这周围的侍卫。
他们头戴羽翎黑盔,面目端肃,急夜行军,仍井然有序鱼贯进入宫中,很快便将这方宫殿围的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陆裕庭便知自己大概逃不过此劫了,他于是站在原地等着这些刀光剑影向自己袭来,面无惧色,锐利的眸光扫视着这些侍卫。
陆裕庭很快就被押送到皇帝寝殿里,亲自由皇上审问。
皇帝一见是陆裕庭,龙颜大怒,怒道:“怎么是你?哼!想来也是,这几日种种,又是奏疏又是请命,不过都是为了付正清的性命而来的!朕不愿意给,竟然还想着偷了?呵!真有你的!”
皇帝一双微微浑浊的眼睛怒视着陆裕庭,天子之威虽老仍巨,若是寻常人早吓的双腿发软大喊饶命了。
但是陆裕庭却仍然神情淡淡,似乎听不见皇帝所言。
皇帝瞧见陆裕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知道他这样发怒对这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物定然是没用的,便冷哼一声,冷笑道:“既然陆大人不怕,不如朕就给你来点实在的!来人!送陆大人去地牢!”
陆裕庭面无表情坐在地牢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褐黄的图纸,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幽蓝的月光,上面勾勒出的地点和路线清晰如刻。
他不担心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更担忧付正清现在病症如何了,付清婉有没有为自己的不归家而担忧?
他抿了抿唇,望着窗外的月光,两鬓的墨发便被光芒铺上一层银辉,面容也如玉雕成,精致而俊朗,一抹淡淡的哀愁拢在眉间,看着像是不怒自威,又像雨夜聆风的孤独帝王。
付清婉这边早就心急如焚,她待在将军府里,看着床上的父亲面色清楚,逐渐呈行将就木之相,又念着迟迟没有听见陆裕庭归家的消息,心下心念百转,宛如白蚁挠心般疼痛急切。
直到宫中传来密信一封,是付文宴给她的。
信中言辞委婉恳切的描述了陆裕庭犯了什么事情,又是如何被皇帝关进地牢的。
最后更是说如果付清婉今夜不去见陆裕庭,等到明日陆裕庭真的被严加看守起来,想要见他,更是难如登天。
付清婉见了再站不住,一下倒进椅子中,旁边的青萝和锁春二人皆在她耳边呼唤,她却像听不见一般,半晌方才拢了拢鬓边的发髻说道:“快!给本小姐梳妆!我要进宫!”
肃穆的皇城玉阶上,行着位身穿莲灰色斗篷的妇人,她脚步匆匆看着却又极其优雅,即使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仍旧是端庄得体。
此时正是夜色深浓,天空铅云密布,几线单薄的天光从云层罅隙中透出来,却如尘埃般微弱黯淡,根本阻挡不了大雨将倾的来势。
付清婉被人带着行至地牢前,便飞快将头上帽子取下,正见地牢中坐着个身穿雪白中衣的男子,正是陆裕庭。
付清婉一见到陆裕庭,眼泪再忍不住倾注而下,如断线珠露,珠落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