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中火起,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镇国公府与荣安郡王府有意为之,故意落他的颜面,他不过是禁足了沈瑾馨几日,这些人就要联手来对付他了吗?
皇上看着大殿上跪着的褚洛然,又看了一眼其身侧温婉宜人的陆念眉,强压着怒火说道:“洛然要大婚,这可是大事,如何能如此敷衍了事?怎么也要钦天监合过八字,择过吉日才可,再者,朕记着,陆乡君还在孝期吧?即便洛然你要成婚,总也要等陆乡君孝期满了不是?否则就是不孝,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皇上想到自己屡屡想要处置镇国公府,被朝臣们用各种各样的说辞警告,最严厉的一个,便是要受天下人唾骂,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受天下唾骂不成?那褚洛然这样的呢!
褚洛然几乎能感受到皇上的怒火,但为着陆念眉,他寸土不让:“皇上说的是,微臣原是要在陆乡君及笄当日订婚的,待陆乡君孝期满后,再行大婚。至于微臣与陆乡君的生辰八字,已经被天意大师批过,是最相合不过的。”
皇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意,他才说了要请钦天监,褚洛然便说让天意大师批过,刻意来堵他的口?是他脾性太好,让这些人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吗?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向褚洛然,似笑非笑的说道:“褚爱卿可真是预备的周到谨慎,既是你一切都安排好了,还与朕来说什么?”
大殿之上,静谧的落针可闻。
“皇上,这汤都要凉了呢。”沈瑾馨打破静谧,明媚一笑道:“咱们先饮宴,至于旁的,倒也不急的。”
沈瑾馨此刻有些后悔,倒不如不与皇上提了这话,早些回府去,先将两人婚期定下便是,如今有了皇上插手,反而不美,说不得这门婚事便不能成了。
荣安郡王顺势接过沈瑾馨的话,笑着说道:“这才烫的酒,再不喝,可就浪费了,老臣敬皇上一杯,恭祝皇上与贵妃娘娘琴瑟和谐。”
皇上僵硬的接过荣安郡王的祝福词,端起酒盏来,与众人一同饮酒,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念眉松了一口气,被大白氏拉到身边坐着,大白氏仍旧是气愤的,她一个女儿嫁入宫中不够,竟是还要惦记她的外甥女,皇上未免欺人太甚。
宴席过半,因为有荣安郡王努力带动气氛,席间倒也显得亲密的很,陆念眉没有喝酒,只喝热茶,在换第二盏热茶的时候,却是不小心被宫女洒在了裙裾上,不得不退席去更衣。
安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眼底的戒备,让陆念眉也紧张起来,迅速的换了一条浅米色月华裙,便要往正殿去,安嬷嬷却突然间开始腹痛,需要去如厕。
“我在这里等着嬷嬷,嬷嬷快去快回便是,嬷嬷放心,我不会胡乱走动的。”陆念眉见安嬷嬷左右为难,便在偏殿的明间里坐下,与那偏殿服侍的宫女说道:“劳烦这位姑姑,斟盏茶来。”
安嬷嬷扫了眼左右,见偏殿周围伺候的人也不算少,让陆念眉自己一个人先回正殿去,这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倒不如偏殿的明间安全,如此一想,安嬷嬷便道:“那老奴去去就来,乡君稍待。”
陆念眉暗暗颔首,垂眸端坐在玫瑰椅中,白皙的指尖无意识的抚着缠金丝盘龙椅搭,有些许的心慌,她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怕是大殿之上,谁也没想到的,若是一早能知道些许,沈瑾馨根本就不会将她装扮的明艳照人,让她来参宴。
但陆念眉暗暗想着,论姿容,自己比不得沈瑾馨,皇上也是见惯了美人的人,不至于见到她,就动了心思,怕真正的因由是,众人的反对……
皇上原就与荣安郡王府,与镇国公府不睦,皇上不过略有些表示,她们便赶快拒绝,怕是会加重皇上的霸占之心,若是能想法子,让事情淡去,说不得还有转机……
陆念眉沉思间,见到捧过来的一盏粉瓷浮雕纹茶盏,便伸手接了道:“谢谢这位姑姑。”
陆念眉心思不在这儿,恍然间却是一只冰凉滑腻的手,在她的手背抚过,让她无端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再抬头看去,陆念眉险些摔了茶盏,站在她面前,俯身而望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
陆念眉不过一惊,立刻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惊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的紧,将那茶盏撂了,起身见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手指对捏,轻轻的抚着,刚刚陆念眉手背的肌肤滑如凝脂,当真让人难以忘怀,若是能让陆念眉成为自己的女人,那褚洛然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大白氏又该是什么样的神情?
皇上隐隐有些期待,他太想看到沈家与褚洛然那种憋闷的感觉,这才是做臣子应该有的态度,而不是反过来,忤逆他的意思。
皇上抬起手,勾起陆念眉的下巴,冷笑着说道:“如果你答应入宫,朕许你后位,如何?”
皇上恨不能为自己的想法拍手叫好,如果是陆念眉成为继后,沈家还能招摇吗?大白氏的女儿与外甥女都在宫中,镇国公还敢肆意妄动吗?还有褚洛然,他心爱的女人,成为了自己的皇后,是不是会郁结致死?
陆念眉根本没想到,皇上突然间在自己面前出现,然后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偏殿服侍的宫女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陆念眉心思百转千回,她不能忤逆皇上,却也不能答应了皇上,要如何才能让皇上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上,贵妃娘娘一心爱慕皇上,若让贵妃娘娘知晓,怕是会伤透了心,还请皇上怜惜表姐一二。”陆念眉大惊之下,惟有说出这样一句来。
这在皇上听来,已经是拒绝,这世上还没有拒绝过他的女人,何况他许的是后位!
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念眉,恨不能吃了她的架势,就在此时,安嬷嬷及时出现,见皇上在此,忙的跪下行礼。
皇上冷哼一声,转身向外行去,再不理会陆念眉主仆两人。
安嬷嬷待皇上走了,才惊慌的去搀扶陆念眉,只这里是皇宫,不是说话的地界,安嬷嬷也不敢多问,便往大殿行去。
大殿之上,皇上的位置空着,陆念眉一进来,便被众人以眼神询问着,陆念眉含笑,冲着众人摇了摇头,这才落座,大白氏紧紧的攥着陆念眉的手低声说道:“没什么事情,不要离开我身边。”
褚洛然在对面席上,乌沉沉的眸子关心的望着陆念眉,本是极担忧的,但又怕陆念眉有负担,见陆念眉望过来,冲她笃定一笑,让陆念眉安定了不少。
此刻身处偏殿的皇上,却是暴怒不已,为陆念眉的拒绝,为沈家的态度,为褚洛然的顶撞,偏殿的多宝阁摆件,尽数被皇上挥落在地,暴怒的皇上,任谁也劝不住,太监没法子,急忙去请了无言居士来。
无言居士听了小太监的回禀,不疾不徐的从自己的立柜中,取了一个鎏金瓷瓶来,小太监眼前一亮,惊喜道:“原来居士的新丹药已经得了吗?这可好了。”
不怪小太监激动,怕是在乾清宫服侍的,都是高兴的,皇上只有吃了无言居士的丹药,才不至于动不动就暴怒杀人,在乾清宫的宫人看来,无言居士几乎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可以拯救众人生命的。
无言居士笑了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说道:“今日刚刚得的,原是想要等晚宴结束就献给皇上,没想到……罢了,多说无益,先去见皇上吧。”
无言居士到了偏殿,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的狼藉,缓步走了过去,给皇上见礼,平和言道:“皇上为这些人动怒,伤及龙体,着实不值得,还请皇上息怒才是。”
无言居士说着,一甩拂尘,立刻有小太监捧了温热的水来,无言居士接过,又从瓷瓶中拿出一粒丹药来,递给皇上:“无量寿佛,可见老天爷已经预料到皇上今夜会有些气闷,所以才让贫道在今日得了这丸药,起先可是多次也未成功的,到底皇上是天之骄子,非常人能及啊。”
皇上听了无言居士的话,心情好了不少,拿起丸药,仰头吃下,冷漠道:“这个褚洛然与沈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朕真是一刻也忍不得了,恨不能现在就将他们抄家灭族了去!”
无言居士捋着自己的胡须,掩下自己眼底的欣喜,说道:“现在时机不到,皇上还需忍耐才是。”
“忍耐!忍耐!朕是皇帝!为何要朕来忍耐,该忍耐的是他们!”皇上又一次暴躁起来。
无言居士道:“皇上稍安勿躁,如今最紧要的是先让薛将军顶替了镇国公的位置才是,只要镇国公从边关回来,边关有薛将军戍守,皇上还愁不能处置镇国公府与荣安郡王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