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怏怏闭口片刻,见长子在旁愁眉不展,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也别担忧了,这世上的事情,但凡你祖母肯出手,还有什么是不成的?这件事情事关整个曹家,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好好的去当差,小心着些,为娘如今也只能指望你了,若是你再有个好歹,娘就不用活了。”八壹中文網
曹新哲看着曹夫人的样子,心累的很,眼瞅着自己的胸口就要蹭上眼泪,忙的退了一步说道:“母亲在府中好生歇息,莫要再去寻祖母哭,您是知晓的,祖母最烦旁人在她面前大哭。”
曹新哲不再多好,转身欲走,却见府里的管事急匆匆的往正房来。
“这是怎么了?”曹新哲拦住那管事,沉脸问道。
管事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少爷,不……不好了,宫里来人了……奴才得赶快禀报老夫人去。”
曹夫人在一旁不耐的撇了撇嘴道:“宫里来人,来了便来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又不是头一回了。”
以前淑妃在的时候,三不五十的,就要从宫里头赏些东西过来,美其名曰是孝顺祖母的,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落她这个嫡母的脸面?因而,曹夫人一听这话,就有些不耐烦。
曹新哲比曹夫人清醒些,追问道:“又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管事一边拂开曹新哲的手,一边低声说道:“好像是选秀入宫的人,出事了……”
曹新哲眉头一凛,管事早已经狂奔出去,报信了。
曹夫人也是知道选秀的事儿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好在那几个姑娘,都不是咱们本家人,在宫里能得了宠爱,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死在宫里,就死了。”
“这事……怕没那么简单。”曹新哲胆子小,谨小慎微,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但曹老夫人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若是这件事情败露,欺瞒圣上,可大可小啊……
曹夫人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只突然间拍了拍额头说道:“哎呦,这个时候出事,指望着她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都不成了,真真是不争气的。”
曹新哲不想再与曹夫人说话,那些大事,曹夫人也不懂得,便沉声说道:“母亲先回自己的院子,没事暂且不要出门,我去祖母那里看看。”
曹新哲说完,不等曹夫人答话,便急急的往正房去,行到正房窗下,管事正与曹老夫人说到正题上:“听说镇国公夫人刚刚从宫里出来,皇上便大发雷霆,来的公公言语不善,奴才好容易哄住了人,来与老夫人禀报,老太爷被直接留在宫里问话了,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哐当”一声,曹新哲猜测着,怕是罗汉榻上的黑漆描金方几被老夫人推下了罗汉榻……
“这白氏竟敢落井下石!不知道是谁,深夜里来求我,若不是老婆子,她的女儿,哪里还能是什么贵妃娘娘,怕早已经被五马分尸了!”曹老夫人怒吼着,发出“嗤嗤”的声响。
曹新哲暗暗着急,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来争长短的时候了,要他说,起先祖母做得就不对,这是求着镇国公夫人的事情,偏祖母竟是威逼起来,镇国公夫人怕早就心里存了恨意,如今二弟出事,还是牵扯了镇国公府表小姐的,镇国公夫人如何能不急!
“老夫人,您可想个主意吧,那宫里来的人,与大理寺来的人撞在一处,奴才快拦不住了啊。”管事在曹家做了几十年,也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要搜人,另一个也要找人,这大理寺与宫里头的人找人,哪里能简单了去?怕许多的金银财帛都要被搜了去,再者,若真是让人搜了府,曹家怕是再也不能翻身了。
“我看哪个敢搜!”曹老夫人说着,抬脚就往外头去,曹新哲无法,上前给曹老夫人行礼,焦急道:“祖母,这个时候,可不能硬碰硬。”
这宫里的人,大理寺的人,都是曹家要求着的人,可瞧老夫人这架势,怕是又要威吓人了,但如今的曹家,哪里能与从前相提并论。
曹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哪能听曹新哲的,且她在曹家这些年,一向没有低过头,现在要她跟几个公公与衙役低头,怎么可能?
曹家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往镇国公府传,安嬷嬷笑着说道:“听说曹老夫人倚老卖老的与宫里的人,大理寺的人,很是争吵了一番,那些人倒也聪明,当真没有再再曹家闹事,转头回去,就在御前告了状,大理寺卿董大人也是个聪明的,也告到了御前,还拉扯了礼部尚书米大人,曹太师在宫里就气晕了去。”
大白氏心情极好的修剪花枝,将剪好的两朵绿菊插入天青釉的梅瓶里笑着说道:“曹家这次是再也翻不起浪花来了。”
“去把这梅瓶送去蓬莱苑,上回听邵妹妹说起过,最喜欢绿菊,这次入宫,倒也不白去。”大白氏笑着说道。
“夫人,落香这会儿怕正在邵姨娘的蓬莱苑听训呢。”安嬷嬷低声提醒道。
大白氏猛地沉了脸,提起落香来,便是一肚子的气,但却暂时也拿落香没办法:“算了,拿去眉丫头那,她喜欢这种清淡的素色。”
安嬷嬷不想败坏大白氏的兴致,但……
“夫人,刚晨露来说,将军夫人来了,才刚去了景韵阁。”毕竟赵无双是主子,安嬷嬷也不好说些什么,但都已经成为了将军夫人,还这么没规矩,一次两次的,到了镇国公府,直奔表小姐的院子,也着实是太过分了些。
赵无双身边跟着石娘子与郑妈妈,还有宫里出身的老嬷嬷,哪个都会将这样的规矩告诉赵无双,那么,赵无双不来雅旭园请安,怕是赵无双的意思。
大白氏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丫头,赵夫人那般伶俐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真真是不开窍,还不知道以后怎么着呢。”
大白氏眼不见心不烦:“得,我还是去瞧浅丫头吧,也不知道她今个儿又迷上了什么吃食,上回她非要吃那个臭豆腐,可真真是,弄得我大半个月没敢去五谷园。”
安嬷嬷笑着搀扶大白氏道:“听颜娘子说,今个儿单独要了一碗热汤面呢,高汤煮了,只放盐,别的什么也不让放。”
大白氏皱眉道:“可算也是平常的吃食了,不放酱料就不放,许是前阵子吃府外的东西,太咸了呢。”
大白氏一边走,一边与安嬷嬷叮嘱道:“还有最后两个月,一定要好好看顾着,生产的日子是瞒不住的,不过只要平平安安生下来,皇上就不能随意动手了,到时候,好好挑了人,精心看顾着。”
安嬷嬷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县主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是妥帖的,郡王夫人那边也送来了两个乳娘,两个稳婆,老奴也照样备了,这几个都是查了又查的,必定稳妥。”
大白氏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偌大的镇国公府道:“这是两府的希望,但愿一切顺遂。
彼时的景韵阁中,赵无双拽着陆念眉水蓝色袖摆不肯松开:“眉妹妹,你说,这个吏部尚书孙大人是不是有病?一个两个的女儿都送去给旁人做妾?”
陆念眉轻轻的拍了拍赵无双的手:“双嫂嫂先把手松开,我这袖摆快要破了。”
陆念眉那日被米秋儿撕扯,扯破了袖摆,这会儿倒是格外注意些。
赵无双没好气的松开手道:“我这儿都急的火烧眉毛了,眉妹妹却只顾着自己的衣裳。”
陆念眉颇有些无奈,看了眼赵无双身边的郑妈妈与石娘子,见两人同样无奈,便知道两人该是与赵无双说过的,不过赵无双不肯听,还是来寻了她。
赵无双今个儿来,同样是因为在将军府受了气,吏部尚书孙大人,也就是薛荣之五城兵马司的上峰,今个儿一乘小轿,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庶女孙颂云送进了将军府为妾,这孙颂云便是孙颂婉的妹妹。
这样的事情,陆念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这人能送进将军府,说明皇上是答应了的,孙颂婉当初是被皇上赐的婚,若不是因为赵无双也是皇上赐婚,怕孙颂云也能捧着圣旨,嫁入将军府。
“孙大人是薛大哥的上峰,且皇上很是倚重,既然人已经送进府中,双嫂嫂不如就将人好好安置在一所偏僻院子里,眼不见为净。”
陆念眉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赵无双听,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也无能为力,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是薛荣之上峰的庶女,且还是薛荣之自己答应了的。
就像如今玉盛阁的孙颂婉,明明瑾瑜表哥连瞧她一眼都不瞧,但她也只能在玉盛阁孤独终老,真想起来,也是可怜,孙颂婉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被孙家摆弄的棋子罢了。
“怎么能眼不见为净,今个儿我若是答应,让这个入门,那明个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将军府塞人了,我是将军夫人,凭什么要他们来做主!”赵无双怒火冲冲的看向陆念眉道:“眉妹妹如今也烦了我不成?竟与我说这样的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