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众人阻拦,赵聘婷已经飞奔到院子中,猛地一把翻身上上马,如同一道迅疾的闪电一般,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国公见状,气得顿足捶胸,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去当南疆的王后,难不成还委屈她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教会她骑马的,这一眨眼的,就不见人影了!要是个乖巧的大家闺秀,早就嫁出去了,也不至于被南疆王子看上!”
赵容音急忙上前扶住了赵国公,轻声安慰道:“爹,你也别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娉婷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胡来的,再说,就算是南疆王子喜欢娉婷,也不是一定就要和亲的,千月会周旋妥当的。”
赵国公眉心紧蹙,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太辛苦千月了,这一次多亏了千月,多亏了她啊,这个孩子,她也不容易。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们母女两个,亏欠了你们的,你娘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说呢?一直让我蒙在鼓里头,这个老婆子啊!真的是!”
老国公想到早就已经过世多年的发妻,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赵容音拿出手帕,轻轻将赵国公眼角的泪水擦了干净,低声道:“爹,你这话说得言重了,是女儿对不住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你身边尽孝——”
两父女多年未见,如今都是心思沉重,忍不住眼泛泪光。
再说赵聘婷一路纵马,却发现自己这会儿竟然连一个倾诉心事的人都找不到。
她素来喜欢舞刀弄枪,从小就跟别的姑娘家不一样,所以整个京州的圈子中,并没有一个姑娘跟他爸玩的亲近的。
反倒是死对头有郑诗诗那个小人!
她可以说心事的人,好像只有苏千月。
但是苏千月如今忙着两国议和的事情,长居宫中,又怎么会有时间来听她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呢?
赵聘婷思来想去之下,竟然想到了徐彦。
这一次宫中的南疆士兵可以被赶出来,徐彦也出了很大的力气,跟自己的哥哥赵秉还有秦家的秦睿中秦景中两兄弟,召集了京州城中所有的驻军,甚至府兵,侍卫等等都涌入了宫中与南疆人战斗。
而且,她可以从熙和宫中出来,就是徐彦带兵却将她救出来的,那个时候,佟詹已经被圣旨传召离开,并无人可以阻拦。
徐彦将她救出宫门之后,便让人将她护送回到了赵家,再转身投入战斗。
如今,南疆的士兵的已经全数被赶出京州,南疆王也被扣在了皇宫。
京州和皇宫都已经恢复了风平浪静。
也不知道他在那场混战中到底有没有受伤。
赵聘婷想到自己先前在宫中受伤了,徐彦也托人给她送过伤药,现在她上门去看看他,并不过分吧。
然而,赵聘婷去到徐家打听,下人却说徐彦去了温泉山庄那边的宅子,并没有在家中。
这天气,的确适合泡温泉。
赵聘婷知道这个地方,好像以前表姐就是在那边替徐彦看病的。
赵聘婷没有丝毫停顿,调转了马头,直接往那边去了。
到了地方,门外一个小厮和侍从都没有,只是拴着徐彦的马。
赵聘婷想要推开门,却发现门从里头拴上了。
赵聘婷有些懊恼,想要转身离开。
然而,想到今天祖父和姑母说的话,她的脸上又浮起了些许犹豫了。
若是宫中真有圣旨让她去南疆和亲,她也许真的要嫁到南疆去了——
如若去了南疆,那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徐彦了。
赵聘婷脑子里头掠过跟徐彦相处过的点点滴滴,还有自己心中悸动的感觉。
她当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想要进去看一眼徐彦。
若是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表明心迹,让徐彦去赵家提亲!
只要徐彦提亲,那佟詹就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去南疆和亲了。
赵聘婷心跳快速了几分,当即跃上了墙头,就往里头走去。
里头的门倒是没有关起来,只是虚掩。
赵聘婷走到门口,鼓起了勇气想要敲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里头传来了徐彦的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的嗓音来。
“这一次,我也能够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保家卫国了,我也做了这么多了,你看到我了吗?”
这?
徐彦是和谁在说话?
赵聘婷被勾起了好奇心,轻轻探出头,顺着门缝看了进去。
里头的徐彦好像是刚刚泡了温泉起来,身上只穿着简单的短袍。
而他,一手拿着一坛酒,目光痴痴地看着墙上。
赵聘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墙上的景象之后,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甚至连脸色都僵硬了起来。
那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堪比真人。
上面画着的,正是一身白衣的苏千月。
“小胖子,如果容湛真的死了,你会不会改嫁?”
“会不会考虑我?”
说着,徐彦也觉得有些不可能。
他上前,轻轻抚摸着画中的苏千月,自嘲一笑,道:“我知道,是我妄想了,不管我做了多少,你也是看不到我的,你心中,只有容湛一个人——”
“不过,我不会死心的,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哪怕是吃斋念佛也好,你说我能不能熬得过容湛?只要他先死了,我总是有机会的——你说是不是——”
明阳光明媚,甚至有些明晃晃地照着赵聘婷。
但是这一个瞬间,赵聘婷却如坠冰窖,整个人都觉得能得透骨。
原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可恨自己竟然一直像是个傻子一样看不出来。
原来徐彦心里头一直喜欢的人,竟然是姐姐。
竟然是姐姐!
她居然还妄想让徐彦去赵家提亲!
她真的是可笑!
赵聘婷是怎么从庄子里头出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整个人就好像是失了魂一般,在街头上游荡。
胸口发闷,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心情低落,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方式。
直到天色黑透,京州城的灯火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赵聘婷这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