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古代工业化程度较低的原因,反正王伦觉得这时空的天气特别的冷。临近东京的时候,大中午的竟然又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马车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车顶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淡妆。
看着雪景很美,但对于行人就特别的不友好了。好在他们一行来时有所准备,四个体己的喽罗都带了风帽加斗笠的标配。
但是程家父女就没这么好的命了,估计也是没料到今年的冬天会这么冷吧,又或者是急着想去东京没准备多少东西,反正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对他们很不友好。
尽管缩在马车里,呼啸而来的寒风却从每个不经意的角落吹进车厢内,渗进皮肤的每个角落,让人忍不住发抖。如果是在家里,此时早已生好了炉火,可是在这里、这种条件下,只能生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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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王伦买虎皮垫褥送给程婉儿的时候,程万里还很矜持来着,现在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就把它接下来了,强似在这儿挨冻!
雪太大了,刮得人和马都睁不开眼。继续走已经很不现实,王伦便指挥着一群人找个避风挡雪的角落。还好越近帝都,集镇和人口越来越茂密,终于在漫天的风雪中被他们在路边找着一家规模颇大的旅店,门旁树着的招牌写着“久住孙员外家”。
“久住”是宋时旅店业的常用语,这家旅店大概是一个叫做“孙员外”的富户开设的吧。
宋代商业发展迅速,所以服务业十分发达。汴梁附近,不但有发达的驿路系统可以提供非常便捷优质的食宿服务,便是普通的旅店,在招待客人方面亦不逞多让。
随着商人对国家贡献的增多,也让人们对商人的观念有所改观。商人阶层的地位上升,导致他们对住宿的要求也变高。而商人本身就是旅馆重要的客源构成群体,自然也就促进了旅馆消费水平的增加。
再加上经营旅馆的商人变多,加大了市场竞争力。那么已经存在的旅店,就不得不提高自身的服务水平,以此应对市场竞争。这样也被动的促进了宋代旅馆行业的进步。
宋人最大的特点是讲究文化品位。走豪华路线的宾馆雕梁画栋,“大堂”里暗香浮动(宋人喜熏香),墙上还装点着名人字画与古玩,客人一进店门,立刻觉得自己“优雅”了起来;
走简约风的“民宿”,就算只有一栋小楼,也会开辟一个园子,种上花草翠竹,让客人有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这家旅店不大不小,所以既有豪华宾馆的优雅,又有民宿的简约,总之一入内即感觉温暖如春,与户外冰天雪地形成强烈的反差。
程婉儿跺跺小蛮靴钻进屋内,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不住哈气。尽管平时不像一般官宦家庭的千金那样娇惯,这样的苦委实还是第一次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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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娘子受累了!今早若不是令尊催促赶路,而且这一路的店铺都关了门,小可早应该买个脚炉给娘子暖身的----便是那张虎皮,要不是顾忌令尊,小可几次三番想递给娘子的!”
这种惠而不费的场面话,王伦是最拿手了,泡妞其实就是要这样的。当然他说的也是实话,程万里于路不住的催促,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歇在昨晚的客栈。
而那张虎皮,说句不脸红的话,被他自己紧紧地压在屁股底下一路,从来没想过挪窝。也亏得这样,王伦才能在这样的天气时生龙活虎一般。
程婉儿被陌生男人这样关心----虽然这几天和王伦熟了点,性质上却仍然属于陌生人,而且注定会陌路----有些害羞,却仍然不失礼节地盈盈一福:“奴家感谢官人一路照顾。”
“娘子到东京是住在哪里?小可若是想找娘子叙话,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娘子?”
他当然没直接说去泡妞的话,但是任谁都能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如果是两个男人之间也就罢了,关键他们两个要么芳华之季要么风华正茂,这搭讪就有些直接了。
王伦是无所谓,追女孩讲究多撒网,万一成功了呢?再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没办法,这一路程万里盯得紧,害得他每次聊天都不能深入,此为人生之大憾也。
可是程婉儿就不一样了,毕竟女孩儿脸薄,只抿嘴微笑。正当王伦以为没戏之时,她却轻轻吐出一句话来:“奴家此次上京,原想着元宵节到大相国寺进香。”
这是暗示什么吗?反正王伦迅速地抓住了要点。有时间、有地点,还不明显吗?大不了在寺门口等着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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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巧了!小可此次入京,也准备在大相国寺附近住着的。并且小可一向礼佛,早有心去大相国寺还愿来着,也不知道这虔诚之心能不能被佛祖收到。说不定那天小可还能碰到娘子…”
程婉儿抿嘴一笑,未及答言,就听旁边有人道: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早有店小二殷勤地上前打招呼。“住店”顾名思义就是住宿,“打尖”实际上是“打发舌尖”的省略语,即吃便饭。王伦看着户外的大雪,有心等雪停了再赶路----反正现在过去也没大事:林娘子不至于在这种天气里有什么不测吧?
明天早起,紧走半天也就到了。
“住店。”王伦说。
有下午这半天时间,又有机会可以和程家小娘子谈心了。若是时间更长些,王伦相信自己能拉着她私奔!
“打尖!”程万里却来煞风景。
王伦不乐意了,看看日历,今天才二十三,这一路算是很顺畅也很迅速了,基本上没耽搁什么时间。这姓程的拼命赶路倒没什么,可是看把他娇滴滴的漂亮女儿整得多憔悴!
“程大官人,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吧?明天雪也该停了,早起就是了。”既然同意租车子给他们,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特别是现在已经基本上算到了东京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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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万里却很有时不我待之念,也不知道他为何急到如此程度:“小郎,某原盘算着今日到东京。既然都到这里了,便再赶一赶,今晚在东京城里歇脚岂不正好?某看这雪下个不停,只怕明早也不见得能停下,却不需误我大事?”
客人要走,王伦也没有继续坚持的道理,确实明天的天气谁也说不清楚。于是他眼角一瞥,便有了主意:“小可冒雪赶路没什么,只是程小娘子已经冷得不行,怕冻坏了她!”
对王伦的“关心”,程万里直接无视:“无妨,小女自幼过惯了苦日子,便捱一下,半日便能到东京,那时自然强似在半路----某知道小郎辛苦,等到了东京,便再添两三百文辛苦钱。”
我…靠,守着梁山这么大的家当,我在乎你那三瓜两枣?
临来之前,王伦已经得到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字:整个梁山现有的家底虽然并不算如何富裕,以现银来说折钱也有十万贯。
十万贯钱换算成现在的软妹币,大概有两千万左右。此时梁山泊的人马不过七八百人,日子紧一些过,也可以撑上好几年!
不想走,不单单是畏惧风雪,更重要的是和程小娘子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人海茫茫,现代人有电话有手机有微信有扣扣,很多时候一转身都是一辈子,何况这个年代出县就是进入新的世界?
“大官人,不是小可懈怠,实在是人可以坚持,但马匹却走不得了。”王伦指着屋外鹅毛般的大雪道:“连脚下都看不清,马儿怎么能行?这么硬的路面,一旦失滑可不是耍的,伤马又伤人!便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至不济明儿天晴了把时间赶上罢。”
他这么说,程万里没法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是懂的,要不是确实有事,他也不会在这种天气赶路。
见程万里有些意动,王伦趁热打铁:“连续行了这几天,贵父女都辛苦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歇息下。你我相逢便是有缘,等下我们一起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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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若有钱,跟谁都有缘。若不是程婉儿入了王伦的眼,程万里和王伦肯定会绝缘。
都快到东京了,程万里心下也有些放松。想起王伦一路对他父女极是客气,略推辞一下便答应了。
多日开花要结果,王伦满心欢喜,正要吆喝着店家好好上一桌酒菜。谁知道乐极生悲,一个剧烈转身却和旁边一个老者对个满怀,把对方撞了个趔趄。
“兀那秀才如此无礼,竟然冲撞了小坡先生!”
随着一声喊,几个紧身的汉子冲过来,扶起了那个老者,便有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对着王伦怒斥。
王伦也被撞懵了,半晌才清醒过来。似乎、好像撞了人,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只一个回头,是对方自己怼上来的好哇?
估计也幸亏他是秀才打扮,在宋朝还是有一定地位的,那些人只是凶巴巴地盯了他一眼,便去向老者吁寒问暖去了。
阮小七不干了。王伦怎么说也是梁山寨主、他心里认准的带头大哥,还能被人吓着?便从旁边闪出来,要和对方放对。
天下虽大,能让阮小七敬伏的,只有王伦一人!
不过程万里在旁边听了却是又惊又喜:“小坡先生?可是斜川居士在此?程万里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