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簪花男人(1 / 1)

戴大今晚被落了面子,又恼又烦,心情十分不爽。

要是在平日,他早就大耳括子冲上去了,不把对方刮层皮,就不是东大街的戴爷!

可是在面对阮小七的目光时,他还是胆怯了。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虽横,却怕死。

泼皮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不然的话,有一百条命也早就交待了,还能让他潇活到现在?毕竟这里是帝都,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弄不好都是有些背景的。

但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他还想着通过翟管家落得些好处呢,本来这事如果做得好,进入体制内也不是不可能,也就翟管家一句话的事。

若不是因为翟谦顾忌着会对太师蔡京造成可能的影响-毕竟他权势再大,说到底只是蔡家的走狗。私下里捞钱弄权就算了,明面上还是要收敛些的,在蔡府太过高调不好--十个宋玉莲也弄到手了。

他只稍微地放出风去,这种事自然有千百个溜须拍马的人来做的,根本轮不到戴大戴大是通过府里门房的表姐夫的相好的哥哥的关系知道这一消息的,然后马上利用他泼皮的身份逼得宋玉莲一家差点在东京无法立足。

按道理,凭宋玉莲的才艺和姿色,大富大贵可能比较困难,但在东京获得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几十家勾栏瓦舍,哪一家收留不得她?

此前他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泼皮,东京能开勾栏瓦舍的哪个没有通天的背景?这些朝奉、掌柜包括伙计,又哪个会正眼看他?

但当听说他是为翟大官人做事时,一个个的竟然都不敢接纳宋玉莲了!

越如此,越让他看到了体制内的权势,那可比拉开膀子和人动粗威风多了。所以戴大更加卖力,幻想着通过玉成翟总管的好事来获得其青睐。

宋玉莲被逼得无法,只能跑到各酒店甚至脚店走穴,就这样还时常被他坏事--戴大是个泼皮,没甚么正式工作,所以时间有的是。他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宋家父女仨身边,生意不黄就怪了!

若不是王伦坏了他的好事,估计再来两天宋玉莲要崩溃!那时候除了俯就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三两重的金锭,足够姓宋的小娘子一家活个大半年了,也让这段时间的逼迫失去了意义,如何不恼?

不行!坏了宋小娘子的好事还在其次,今晚在高阳正店里被王伦坏了名声却是头等大事。这一局如果扳不回来,凭高阳正店一贯对消息的传播速度,要不到明天中午,自己在外地人手里吃瘪的消息一定会传到东大街的牛二耳里。

那厮只是好酒,做事完全一根筋,却一直和自己争什么西大街泼皮界的扛把子。从来都是自己占上风的,这回肯定要被他笑话了!

得找帮手。

那个秀才不打紧,倒是身边那个精瘦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反应敏捷不说手劲也很大。两个碗碟砸在自己腕上后,也让自己失去了武斗的意志。

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人,虽说看样子也不是多厉害的人,但自己肯定也不是对手。

不知他们三人是何来历,但自己身为东道,却完全找不到能够援手的人,这个比较丢脸。

没办法,一个泼皮,还想交结什么好朋友不成?无非是道上同类。

可是这事吧,难以启齿,并且人家不一定会伸这个手。毕竟他两袖清风,给不了人家好处。

思来想去,他却不要脸皮地想到:俺既然是为翟大总管办事,现在有了难处,总该让正主知道吧?哪怕事最终不成,也让他老人家知道,俺在替他办事!

知道翟谦在大相国寺西南有占地巨大、庭院深深的宅院一所,绝对的黄金位置。此前只是经过,一直无缘上门。此时此刻,怀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他便扭头向那边走去。

所幸大相国寺离这边不远,他心里有事,又怕王伦他们走了再找不到,所以王步并作两步赶过去。眼看转角处就是翟府了,冷不防迎面撞在一个人身上,倒被反弹几步,头皮生疼。

抬头一看,对面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生得十分浮浪:状貌魁梧,一表人物,美容颜,眉目秀朗。头戴白缎忠靖冠,貂鼠暖耳,身穿紫羊绒鹤整,脚下粉底皂靴..尤可嫌者,他竟然在头上戴着一朵花,十分之骚包。

如果王伦在这里,只怕会觉得很“恶俗"、毁三观,觉得大男人头上戴花很娘。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男人头上戴花,只是宋朝时期的一种时尚潮流。

不管什么职业,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管男人女人,很多人都会在头上戴一朵花或者耳旁插一朵花。这头上插花的时尚活动,有一个专业词叫"簪花"。本是妇女头上的一种装饰,如今已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但说起男子簪花的历史,唐朝时期便已有此现象。即便是离我们最近的清朝,也偶尔会有男子簪花的记载。

然而最盛行这一时尚浪潮的,还是在宋朝时期,当时已经非常普遍。宋廷专门规定皇帝赐花百官,以罗花最贵,宰执以上官方可得之;栾枝次之,赐以卿监以上官;绢花赐以将校以下官。

梁山好汉也有许多是喜欢簪花的。比如在描述浪子燕青的形象中,就有一句"鬓边长插四季花";在上梁山之前担任刽子手的蔡庆,为什么会叫“一枝花"这个外号?其实也是因为他非常喜欢在耳边戴花,“一朵花枝插鬓旁"。

入乡随俗,即使苏格兰男人穿裙子,也只是习惯,看着看着就会习惯的,反正戴大对这个不感冒。

他感冒的是,这个人为什么挡他的道、而且撞得他满头包?

第一眼,不认识,于是便破口大骂:“哪来的腌臜,敢挡着你家戴爷的道?"

才不怕对方貌似身高体壮,也不会考虑能不能打得过。身为泼皮,如果总是瞻前顾后,也很难打开局面。

那男子见了他的模样,又听他出言不逊,其实先有几分厌恶。毕竟两者之间的形象差距甚为巨大,这戴大一看就是不入流的泼皮。

不过他并没有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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