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伦想来,自己给她的印象,一定是一表人才(男人的自信)、幽默有趣(其实是贫嘴)、体贴入微(在王伦看来,这是男人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应该有的优待)、年少多金(车队和家仆队伍是明摆着的,路上花钱的大方和从容不是装出来的)、学富五车(从三首诗词就已经可明确了,人家还有三岁见老的说法呢)…
哪个少女不情春?在没有可比性的前提下,王伦已经是程婉儿见到的男子中最优秀的,这绝不是王伦的自恋。
要不然当王伦偷偷提出元宵节在大相国寺见面时,她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同意。
如果不是意外,王伦可能也就毁了这个约定。毕竟她再好看,机会也还渺茫,而且自家的小命要紧。
于是到那日之后,岁月可能会把程婉儿因为被放了鸽子的惆怅渐渐化去,他也最终会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虽然耀眼了一瞬间,但终究要落幕。
但是突然之间,程万里因为想往上爬,便想用她来取悦童贯。只可惜童贯是个太监,不然的话,做他的便宜老太人倒是很好。
蔡九知府被刺后,作为蔡京系的核心人物之一,童贯肯定要去探望的,于是知道了刺杀案的凶手叫做廖良。
翟总管作为另一个核心人员之一,就是其推动开封府立即斩杀王伦的。因为宋玉莲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同时也是向家主尽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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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的时候,童贯知道了翟总管的诉求,于是有了想法。
程婉儿他是见到过的,姿色无双。如果能撮合给翟总管,这份人情可就大了,可比送多少财物更合老色匹翟谦。
不要奇怪童贯能对蔡府里的一个管家大献绕指柔,实在是他背后的恩主便是蔡京,他能上位,当年就是走了翟谦的门路。
这件事,可以说是报恩,也可以说是新的纽带,系着蔡府与他。
他和程万里一说,后者便欣然应下。
于是便有了爹爹劝女这一幕。
如果没有了王伦,程婉儿的抗争最终会是无结果的,因为在父母之命大过天、礼教束缚无可挣扎的情况下,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谋生的可能,最后肯定会向现实低头。
而普通男子,如果家族不同意婚事,更是不可能。别说背叛家族后无立锥之地,便是有栖身之所,光是经济压力就抬不起头来,迟早是个散局。
卓文君的老爸若不是有钱人,司马相如能不能捱过后来平淡的生活真未可知。
别说古人,便是现代青年,如果家庭反对婚事的话,女性多半会抗争的,男性多半会放弃的。无它,男性比女性承受更多的生活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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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王伦这里就根本不是个事。他无父无母,梁山就是他的家,家里就他说了算。所以要不要娶妻,娶谁为妻,全凭他的一念之间,倒省了许多波折。
只要程婉儿愿意,王伦肯定敢带她私奔…不,光明正大地走!
不过这话惹恼了一个人,那个熟悉的陌生声音叫起来:“谁这么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王伦也傲起来,主要是成为梁师成的座上宾之后,他的底气也足了,也敢放眼小觑天下人了:“小可便是程大官人口中的那个白丁廖良的便是!兄台既然如此放胆,肯定是有所倚仗,便使出来罢!”
京中情况,他也了解了一些。蔡京和童贯是一对公媪宰相,但是分开来,哪一个的势力都弱于隐相梁师成。尤其是童贯,还要依附着蔡京上位,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亲自用女色巴结蔡京的管家翟谦了。
再说不此时用下梁师成的影响更待何时?难道亲眼看着程婉儿进火坑?
别说有这个关系了,便是没有,就凭程婉儿对自己的心意,作为男人也得立起来!
在他说话时,包间的门再度打开,走出来气势汹汹的一个人。只是见到外面竟然是王伦时,有些惊讶又有些恼怒:“又是你?”
又是我!王伦看着面前的戴大,有种说不出的讨厌,这厮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遇到他?
“好!好!好!前番的事情还未了结,今天你又来坏翟大官人的好事,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戴大叫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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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岂会怕他?一个泼皮而已。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当场便要他好看,然后在程婉儿面前大刷存在感的。
“你待是文斗还是武斗?小可奉陪到底!”他高声叫道。
大声喊,就是为了叫人。阮小七等人都在,不会吃亏的。
果然,他出来时间也久了,朱贵等都在耐心等着,忽然听到他大叫,便知不妙,一齐冲出来。
戴大是吃过阮小七的亏的,下意识地一缩。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对方既然不怕翟谦,虽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自己没必要冲到一线,否则弄不好打了也白打。
还有,程万里看来对这个秀才并没有太多恶意,显然也是个有背景的。否则以其势利眼的本色,若王伦什么都不是,早远远地不会答理了。
“你两次三番坏了翟大官人的大事,且等着,但愿你不要后悔!”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王伦才不怕这种狠话:“你有什么招数,小可接着便是!”他想了一想,冲着戴大的背影又道:“小可现在住在浚仪街梁家珠子铺左近,太傅名下的产业,左右一问便知,尽管来找。”
戴大正在行走的脚步突然一滞,便是程万里也是骇然。
这才是王伦想要的效果。呵呵,有梁师成背书,阴谋诡计看谁敢做?只要不搞黑动作,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王伦又怕过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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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他说的太傅是谁,王伦能住在其名下的房子里,不知端的,谁敢造次!
“小官人,你如何认识梁太傅?”戴大走后,程万里对着王伦满满的求知欲。梁师成在浚仪街的房子据说是他预备着留作养老之用,不但价值不菲,装修也是花了功夫的。
也据说只有他的义兄弟小苏先生住过,别人是万难有机会亲近的。
却能给王伦住,这份人情了不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到了何种程度。
王伦笑而不答。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能摊在明面上,否则神秘感会消失的。而有些事情你越是不在意,对别人的冲击力就越大。
现在程万里就是这样。
对他来说,梁师成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童贯虽然位高权重,枢密使却始终只是军职,于政务方面影响力不大。他此前能做到知县,还因为这个职务太低了,小到随口的人情。
但要想往上走,童贯也需要通过别人的手,这里头门道就多了。他必须考虑,付出这样的代价之后,程万里能给他带来什么。
他的门客几十人,愿意依附于他的更不知凡几。程万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若不是自己谨小慎微、曲意奉承,连知县那种好事也轮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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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便是外出放官的好时机,过了这段高峰期,再想放出去又得等到下一年。而且弄不好在童贯心中淡了印象,后面真的就复出无望了。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为了名声把女儿为人作妾。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也很自责,毕竟以女儿的条件,若能找个权贵之家,却不比翟谦更好?
翟谦再是大管家,再权重,却总不是官宦家庭,也不是文化圈子里的人。
而且以他读书人的身份,女儿给人做妾,这种耻辱的烙印是结结实实地刻到脸上了。
现下,王伦虽然坏了他的事,他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因为,既然王伦能攀上梁师成这棵参天大树,他依稀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机会。
梁师成、王伦、程婉儿…年轻的王伦总比据说年已近四十的翟大总管看得顺眼得多,而且如果他未婚,真的促成了和女儿的婚事,那可是元配夫人的待遇!
这是王伦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主要是他不知道,他现在在京城文化圈子里的影响有多大。否则的话,今晚这事,程万里说不得会跟他翻脸!
既然王伦不欲正面回答,那干脆就迂回。
“小官人,你有梁太傅的关系,得罪了翟大总管自然无碍。程某却还是要枢相通过他挣得前程,这可如何是好!”
说白了,你坏了我的事,该怎么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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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程婉儿的面子,总要拿出点章程,否则的话,真当他这个便宜老丈人是好相与的?
其实王伦也在纠结。自家事自家知,要说拐了程婉儿逃回梁山,他不但有心有胆也有能力,但这要看程婉儿干不干。不过据他推测,这种事程婉儿肯定是不会干的。
真当教育是无用之物?对女子来说,私奔的名节尽毁,甚至还不如妓女。哪怕到了男家,也断然不会被看得起。看她知书达礼,想象她不管不顾跟自己走,那得多痴情自己得多有魅力!
这么一来,要想赢得芳心,必须要过程万里这一关。而他要的,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必须嘴硬:“程大官人所要的,无非是一个前程。小可不才,倒想为大官人谋一个前程看看!”
反正吹牛不上税。要是自己退却,当场便休;说不定努力一下,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也未可知。不管怎么说,便为了程婉儿,此事也值得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