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在笑,很真诚的对着丁世仓笑,丁世仓说的没错,最少这个时候,陈启是对他完全信任的。至于明天的事情,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书办房是少数几个不用大动的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一个木架之外,都还显得空荡荡的,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木架上自然也是空空荡荡的,陈启相信,很快木架就会被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卷宗文书的。
江义是被拖着过来的,他不仅仅是被吓尿了,整个人至今都还有些神志不清,陈启甚至怀疑,是不是丁世仓把他吓得太过了,要是被吓出了精神病,那可有够麻烦的。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些故意装疯卖傻,买通神经科的专家医生,搞出一个精神鉴定来逃避刑罚的家伙。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这种顾虑,只要你犯了事,是不会管你到底精神上有没有问题的,而是看你上面的人到底是谁。这让陈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歪了,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倒是让丁世仓和孙大东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问题是,这一笑,似乎是让神志不清的江义也清醒了起来了,呆呆的看着陈启,他精神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了,这位清河侯爷,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呢?
“看什么看?这里不准笑啊?”
这里当然不是不准笑了,只是不合时宜,好歹这是正准备要审嫌犯呢,侯爷您,尊重尊重嫌犯吧!
“不知道本候笑的时候喜欢杀人吗?”陈启也看出端倪了,确实是有些不尊重这严肃的场面了,“笑着杀人,可是一种享受,特别是笑着把一个人的手指,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用榔头敲碎的时候。”
夕阳从窗户透进来,有一些些落在陈启微笑着的脸上,显得无比的诡异。江义哆嗦了一下,赶紧将自己的双手,用力的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感觉这双手要是不放在这里,很快这十根手指头就会不是自己的了。
陈启当然不会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一笑,他竟然落了个笑面人屠的匪号。他一开始也觉得不大好听,但慢慢的,又觉得有些威风了,这可是无数武侠名人中大反派的专用名号,那自己就做做大反派,又有何妨?
一个小小的牙行书办,豪宅几处,妻妾成群,都不用丁世仓再怎么逼问,江义就自己说了。
令陈启感到震惊的是,二十年来,江义之手经办的,各种各样龌龊的事情,他能详细回忆起来的,就有二十三件,其中自然也有刘有兴的那个案子了,毕竟算是出了人命的。他能模糊想起了,记不清准确时间的,有三十五件,余下的,年代久远,他大多已经忘了,只能记起是和谁谁谁有过肮脏的交易罢了。
陈启觉得,自己并没有想歪,因为这个小小的书办,真的上面有人,当然就是四大家族了。这些他能想起来的事情中,十之八九,都是多多少少和四大家族有关的。这也就难怪了,这么明目张胆,用屁股想也知道他贪污舞弊,中饱私囊的人,二十年了,竟然安然无恙。
谁又敢去查四大家族的事情呢?连李颌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查,甚至要先找好一个替死鬼,让这个替死鬼去替他冲锋陷阵。
陈启知道自己就是这个替死鬼,心不甘情不愿的替死鬼,却又当定了!
“侯爷,所有的口供都在这里了,下一步怎么办?”
陈启明明看见丁世仓的双眼在放光,哪怕都已经快半夜了,他还是精神奕奕的。他自己可是有些困了,毕竟白天叮叮当当的,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自己可是一直在写,问题是用的是毛笔,手臂酸麻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又不能扑灭丁世仓心里燃起的火焰,“要抓的有多少人?”
“有口供涉及的,八十七人。”
显然有点多,“四大家族的呢?”
“六十二人!”
不得不说,这丁世仓还真是个人才,这么快就把人数都统计清楚了。
“这样吧!先休息,明天再说!”
“这”
“兄弟们都睡了,总不能把他们都给叫起来吧!再说了,一下子要抓这么多人,飞虎堂的人也不够,明日一早,我让龙骧卫的人来帮忙。”
“一下子?”丁世仓的眼睛都快冒出火焰了,“侯爷的意思是,要把这些人全抓回来?”
“当然了,要干就干大的,小打小闹,当这飞虎堂是什么?”
“侯爷,这里面,可有四大家族的直系亲属的。”
“抓!就先抓四大家族的这些人,余下的先放着。”看见丁世仓又要说什么了,陈启赶紧先开口,“好了,先这样,有事明天说。”
他转身就伸脚去踢正打着呼噜的孙大东,“大东,大东,醒醒!”
“啊!侯爷,天亮了。”
“亮个屁,滚回去睡觉。”
“诶!”
孙大东总算是恢复了清醒了,巴不得赶紧回去睡觉,刚站起来,陈启又把他叫住了,“虎子都睡死了,把他扛去你那里。”
韩虎就靠着墙壁,低垂着脑袋,正在流口水呢!孙大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侯爷您呢?”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
“这里到上官街,到处都是禁军,怎么就不行?滚,把人扛走!”
陈启既然已经决定了,孙大东想想也是,这满街的禁军,这里确实不用担心陈启的安全。他答应了一声,转身轻手轻脚的扛起了韩虎,韩虎稍稍挣扎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转瞬就被睡意给侵袭了,又传出了鼾声来了。
“丁主簿,你也早些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有得你忙的。”
“属下怕是睡不着了!”
“往后有的是事情做,你可别兴奋过头,抽风了可怎么办?”
“抽风?”
“就是羊癫疯!”
“属下可没这个病!”
“有病治病,没病预防!不管有没有,一要休息好,二要勤活动。看看你这身子,瘦巴巴的,要是来阵大风,不被吹走就奇怪了。身体是你给本候卖命的本钱,没有本钱可不行。”
丁世仓呆在那里,陈启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边走了出去,他的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怎么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