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男看了男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城隍，作为阴司维护秩序的判官，属于地方官的头头，再上一级，便是直达天听。
原本，城隍应是供奉在大庙之中，享万民祭拜，受香火供奉。
可眼前的这个脸谱男，虽为城隍，却又显得有那么些……普通。
换而言之，城隍，本该是一切邪祟鬼魂的克星！
却在面对男人这个鬼门窟里出来的鬼王时。
显得有些掣肘，甚至，被对方死死拿捏。
也不知，该说是这个城隍的实力太差。
还是男人的实力太强。
“最后一次！”脸谱男摊开手，一团黑气，在其掌心萦绕。
“随便选一个吧。”他说道。
男人走上前去，将手伸入了那团黑气之中。
片刻后，他收回手，掌心之中，多出了一枚竹简。
“就他了。”男人将竹简放回口袋。
脸谱男随即收回手，冷声道：“他们几个，可以交给我了吧。”
“请便。”男人让开了身位，脸谱男走上前，眸底深处，寒芒闪烁。
“一群没用的饭桶，等回去之后，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脸谱男来到那九枚珠子前，抬手挥袖，九枚珠子应声破裂。
其中的鬼脸，也在一瞬间，被脸谱男收入袖口之中。
脸谱男转身离去，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男人提醒道。
“别忘了！子时之前，一秒钟都不能超！”
“我知道，不用你说！”
话落，脸谱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脸谱男走后，我明显听到，男人重重呼了口气。
显然，面对城隍，他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轻松。
男人关好了院门，将我叫到院子里。
他把竹简递给了我，让我咬破指尖，把血涂在这上面。
竹简通体墨绿，我入手时一片冰凉，像是握着块冰。
其上，用工整的楷体写有人名，以及生辰八字。
我照着男人的话，咬破左手食指，将血涂在了竹简上。
顿时，竹简晃动，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竹简险些没抓稳。
“别紧张，这是正常情况，你身上的杀命咒，正在过渡到这枚竹简当中。”
“闭上双眼，深呼吸，放空脑海中的一切，什么都不要去想，很快就好！”
我深吸了几口气，按照男人说的，闭上双眼，放空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男人说了声，好了。
我睁开眼，再看向手中竹简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本墨绿色的竹简，此刻，竟变为了一团焦黑的木炭。
手指轻轻一动，更是腐朽得散落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的看向男人。
男人走上前来，对我说道：“没事了，你身上的杀命咒，这枚竹简里的魂魄，已经替你挡下了。”
“替我挡下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脑海中浮现。
“什么意思？这枚竹简里的魂魄，原本是干什么的？”我忙问道。
“没干什么，就是普通的魂魄，等着消除业障，投胎转世。”
“不过，这家伙比较倒霉罢了，被我们抓了壮丁。”
男人云淡风轻的解释着，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稀松平常。
可他的这番话，却令我的内心，大受震撼。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因为我的事，已经不知道直接或是间接害死了多少人。
眼下，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等待转世投胎的鬼魂，死在我的面前。
又是因为我……
心中的愧意，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我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情复杂无比。
男人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因为自己的事，害死了其他人，所以心里难受？”
男人一语道破了我的心事，他耸耸肩，摇头说道。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真是矫情！”
“你管这叫矫情？”
我听不惯男人这句话，回头质问。
“难道不是？”男人冷笑着说道。
“就因为这点小事，你看你，都快哭了！这不叫矫情？那叫什么？”
“可他是无辜的啊！因为我，他才死的！”我反驳道。
“那是他命数已尽，活该倒霉！”
男人冷漠的态度，击溃了我内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哭了出来，男人见状，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前所未有的响亮。
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我的半张脸都给打麻了。
他厉声喝骂：“真是个蠢货！老子现在给你个机会！”
“拿你的命，换那竹简里魂魄的命，你换不换？！”
他这突然的一问，令我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男人接着又是一掌，扇在我另外半边脸上。
“妈的！还不傻嘛？要你命的时候，你知道怂了？”
“你明不明白，刚才老子冒了多大的风险和那城隍交易，才换来的这一切？”
“你以为老子这么做，为了什么？是为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你？”
“你现在哪来的脸跟老子在这里哭哭啼啼，矫情做作？”
男人的这一番痛骂，令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再内疚，又能改变什么呢？
男人的语气，也在骂完我后，缓和了不少。
他来到我面前，盘腿而坐，一脸认真道。
“你说，那魂魄因你而死，是这样没错！”
“但这件事，就算是老天爷算业障，也只会算到我的头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干的！”男人指向自己。
“你的出生，是因为我，你如今所遭遇的这一切，也是因为我！”
“昨晚，李小山找到我，要我帮你渡过这一劫，我本不想帮忙。”
“于我而言，你我之间，只有父子这一条纽带相连。”
“而我在这之前，甚至都未曾见过你一面！”
“我没有你们人类所谓的七情六欲，这是你们的优势，同样，也是你们的劣势。”
“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帮忙了？”我停止了抽泣，冷冷地问道。
“李小山，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男人道。
“什么条件？”我问道。
“你不必知道。”男人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你的出生，注定了你这一生的不凡！”
“这条特殊的路上，你无论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不计代价，放手去做！”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代价，我已经帮你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