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开着车,领着我,在县城转了一圈。
约莫半个小时后,大舅将方向盘一拐,开进了一条刚刚路过好几次的小巷中。
大舅将车子停在了巷子的中央,拉着我下车。
我有些不解,问大舅刚刚干嘛呢?带我看风景?
大舅笑着说不是,那么做,是为了去除掉我俩身上火葬场的味道。
我不明白,他说的火葬场的味道,指的是啥。
反正我身上,只有早点肉包的味道。
下车后,大舅领着我,来到了一家门窗紧闭的店铺门口。
店门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老狗白事四个大字。
我这才注意到,大舅领我来的这个巷子,似乎是一条专卖死人用品的巷子。
像什么棺材铺,扎纸店,寿衣店,甚至是算命风水的铺子,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舅敲了两下门,冲里头喊了几声老狗。
不一会,我便听到屋里头传来脚步声,以及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早上的,没开业呢,敲什么敲?神经病吧?”
门被推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年轻人,探出脑袋,半闭着眼睛往外看来。
当看到敲门的人是大舅后,年轻人立即睁开双眼,板正了身形,一脸尴尬地挠头笑道。
“哎哟!怎么是国栋哥啊!抱歉抱歉,我刚刚不知道是你。”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这家白事店的主人,老狗了。
只是这名字,也太贱了!
虽说那年头,农村娃的小名,大多这样。
像什么狗蛋,二蛋,狗娃之类的。
老人们说,名字越贱,越好养活。
但那怎么说,也是小名,哪有大名叫这个的。
更别提,还用名字做招牌了,反正我是不能理解。
老狗将门打开,邀请我和大舅进去。
我注意到,老狗嘴角的左下方,有颗黑痣,那名火葬场员工说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店铺并不大,也就十几平方的样子,连通二楼,以及后院。
二楼是老狗睡觉休息的地方,后院,我估摸着,应该是堆放杂物的。
但奇怪的是,连通后院的那扇门,被两把金色的大锁锁住,门上还贴着一张黄符,看着很唬人。
老狗热情地为我俩泡了壶茶,然后他跑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重新出来,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国栋哥,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我这来了?这谁的孩子?是跟他有关的事吗?”
老狗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后,指着我问道。
“这是我一个远房表亲的孩子。”大舅随口说道。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要个人,也是这孩子的哥哥。”
老狗刚准备倒第二杯茶,听到这话后,拿着茶杯的手颤抖下。
他的脸色一沉,方才对于大舅那抹毕恭毕敬的态度,陡然间消失不见。
老狗冷声道:“国栋哥,你应该清楚我这行的规矩。”
“人一旦送来,头天晚上,就会被泡入尸水当中,三天之内,必定尸变。”
“你这时候来找我要人,恐怕,有些困难啊。”
大舅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规矩,但这次不同。”
“阴阳双魂体,送来的前几晚,必须将其安置在阴魂聚集之地,消解其周身冤煞之气。”
“否则的话,直接泡入尸水,尸变后没人控制得住!”
老狗眼前一亮,许是没料到,大舅居然知道这么多。
他点点头道:“国栋哥,既然你知道,那人是阴阳双魂体,就应该清楚,这种魂体是世间罕见。”
“我是想将他留着,用来炼制尸王的。”
“开个价吧,孩子不能没有哥哥。”
我在一旁,听得不是太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
他们口中,那所谓的阴阳双魂体,指的应该就是王大柱。
“国栋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老狗还要拒绝。
“一万!”大舅开口,一个万元户就这么砸出去了!
老狗明显怔了下,接着摇头道:“我都说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两万!”两个万元户。
“额……”老狗明显动摇了。
“五万!多的没了。”大舅最后说道。
这次,老狗想都不想,激动起身道:“成交!”
“国栋哥!那人被我安置在火葬场,由我手底下的人负责看着。”
“我这就去把他带回来,到时候,咱们一手钱,一手货。”
大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狗上楼换了身衣服,骑着他的小三轮,就出门了。
等他走后,我好奇地问大舅:“大舅,那什么阴阳双魂体,很值钱吗?”
“值钱!但不值那么多钱!”大舅叹了口气,说道。
“但凡被鬼上过身的人,都有可能是阴阳双魂体!”
“鬼市上,阴阳双魂体最多就值个两三万,这狗东西,以为我不懂行,故意坑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听出,大舅的语气实属无奈。
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坑他,他也得硬着头皮往里跳。
谁让,王大柱在对方手里呢。
“这个老狗,他是做什么的?”我问道。
“又是炼尸,又是尸王的,听着好厉害。”
“赶尸匠,湘西那边逃难过来的。”大舅说道。
“逃难?为什么逃难?”我好奇道。
大舅瞥了我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话落,可能是见我一脸求知欲的盯着他,大舅还是跟我解释了下。
大概意思是,湘西那头的赶尸匠,又分南北两派。
这个老狗,是属于北派的。
南北两派,每二十年,就会举行一次尸王决斗。
老狗所属的北派,在八年前的尸王决斗中,败下阵来。
老狗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赶出了湘西,流落至此。
这些年,他一直蜗居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八壹中文網
表面上,开了家白事店,暗地里,一直在偷偷炼制尸王。
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杀回湘西,替北派争回面子。
听完大舅的讲述,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我还是感觉奇怪,又问道:“大舅,我记得昨天,是村长送王大柱来的县城。”
“明明是村长送的人,可王大柱,怎么会落到那个老狗的手里?”
大舅身子往后一仰,靠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斜,望向通往后院的那扇铁门,幽幽说道。
“不止王大柱,你们村长,也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