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嘛!不嘛!我就要去!二伯可以去我就可以去!”
“谦儿……你年纪太小,不会武功,那可是战场!你不能去!”
“娘你不是总说我最厉害吗?现在又说我不行了,不管我就是要去!”
羽蘅踏进大房的明落院时,听见的就是杜宇谦正在和罗氏吵架。
跨进门去看,杜宇谦拎着一个包袱,罗氏死死拉着不放手,连大姐姐杜羽歌都在一旁劝不住。
“怎么了这是?”
一见羽蘅来了,杜宇谦松了劲儿,不再吵闹了。
这位三姐姐多厉害,这一两年他已经领教了,他在家里谁都不怕,唯独对羽蘅,他是真心佩服。
罗氏一抬头,眼睛又红又肿,又哭道,“羽蘅,你弟弟,他非要跟着二弟去战场,他……”
原来杜宇谦自小就活泼好动,虽然上了学堂,但并不喜欢。
杜唯则回来后经常在院子里练武,杜宇谦倒迷上这个了,天天混在杜唯则的院子里求二伯教他武术。
罗氏原本担心杜唯则不待见大房的人,不愿意教宇谦,谁知杜唯则一点都不介意,手把手教得很认真。
宇谦学了武,不在学堂里顽皮了,也不闹腾了,有点功夫都拿来研究这个,时间长了,罗氏觉得也挺好的。
可是万没想到,杜唯则要去边关历练,杜宇谦听说也吵着闹着非要去,罗氏受不了了。
罗氏话都说不下去,只觉得肝肠寸断,杜羽歌赶紧上来扶住了她。
羽蘅先安慰着让罗氏坐下,才对杜宇谦说道,“你知道边关是干什么的吗,就要跟着去?”
“我知道!不就是打仗吗?二伯给我讲过很多打仗的故事!”
哟,学得还挺多。
“打仗会死人的,你年纪这么小,要是上去断了胳膊缺了腿,怎么办?”
杜宇谦把头一昂,“我不怕!二伯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为国效力!马革裹尸有何惧!”
罗氏“哎哟”一声,晕倒在羽歌身上。
羽蘅瞪了宇谦一眼,“你看把你娘吓的,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为母亲着想呢?”
杜宇谦这才犹豫了一下。
“我,我也不希望娘担心,可是我是男子汉,我总有一天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的,不能因为娘心疼我就不去了!”
羽蘅这才明白,宇谦竟然是认真的。
她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去问问二伯吧,要是二伯同意,我就说服你娘。”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
杜宇谦飞一般跑出去了,罗氏反而傻了眼,起身想追,但哪儿还能见到宇谦的影子啊。
“羽蘅!宇谦不能去啊……”
羽蘅扶着罗氏让她坐下,安抚道,“你放心吧!二伯不会答应的。”
“要是宇谦不肯……”
“咱们的话不听,二伯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罗氏只好惴惴不安地等着。
“从前只觉得这孩子皮,谁知道现在有主意了,一门心思就是要学武,我这心里啊……”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罗氏平时也算是识大体稳重的人,现在说起儿子也是扑扑地掉眼泪。
羽蘅道,“我看宇谦不像是一时之气,就算这一次能阻止他,将来也不一定。”
罗氏更愁了。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像他爹呢?叫他好好的在家里读书,他就是不肯!以后难道真的要去走武将的路子?”
“要是宇谦能定下心来把武功学好,也不失为一条道路……”
可是罗氏心里想的却是,大爷和二爷隔着心呢,如果宇谦将来真的要跟着杜唯则走,会有好结果吗?
正想着,宇谦已经回来了。
但这会儿就没刚才那么有精神了,反而低着头,闷闷的。
“二伯怎么说?”
“二伯说,说我年纪太小,武艺不精,不能跟他一起去……”
罗氏的心就落了下来,上前道,“你看,二伯都这么说了,你得听他的话。”
“娘,二伯说如果我勤奋练武,努力读书,等他回来考核通过,他就让我去!不过,他说了,必须得你同意……娘,你会同意吗?”
罗氏看着宇谦充满希望的眼神,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看你能不能做到勤奋练武,认真读书。”
“好!我现在就去!”
罗氏见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三日后,杜唯则出发。
出发前,杜老爷说了两句动情的话就算完,杜老夫人更是装都懒得装。
送杜唯则出城的,还是只有羽蘅。
一路上羽蘅把嘱咐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多,说得连杜唯则都笑了起来。
“从前真不知道你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你这一念叨我到东北都忘不了!”
“二伯!”
羽蘅忽然害臊起来。
杜唯则又正色道,“叶修安的事……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他的身世,二伯知道了?”
杜唯则点点头,“依我看,你和他早就绑在一起了,但是皇上的心思难以琢磨……不管是我们,还是他,现在实力都太弱了。”
“羽蘅!此一去,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或拜将!或封侯!必带荣光而归!”
“好!”羽蘅眼眶湿润,心潮澎湃。
叶修安、叶达辰、宋淼等人赶来,和杜唯则喝了一杯离别酒。
“杜兄,今日虽然送你的人不多,但将来你回来时,一定会是受人敬仰的大将军!”
杜唯则大笑几声,豪气尽现。
“借修安兄吉言!达辰兄,听说你在学兵法,等我回来,我们沙盘演兵,如何?”
又朝宋淼一拱手,“以后京城要劳累先生了!”
宋淼同样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兄弟们!后会有期!”
杜唯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漫漫尘土中。
……
杜唯则一走,羽蘅就从前阵子的担心里解脱了出来。
端王煜王再可怕,日子总要过,事情也要查。
杜唯则说的对,他们的实力太弱,不能不加快脚步了。
杭释和丁桢都已经在城里安顿下来,吴娘的清风楼也有条不紊地开着。
今年天公还是不作美,许多地方又有粮食歉收,杭释按照羽蘅的吩咐,尽量多囤一些粮。
叶修安说了今冬很可能要打仗,不能不做准备。
与此同时,朝堂上暗流涌动,因为有一件大案即将了结。
章启峦秋后处斩的日子要到了。
这件事一直是压在秦桓心里的石头。
湖广之事,秦氏损失了一块地盘,一批好用的人还有以后的来钱之路。
但幸运的是,事情只局限在了湖广,没有影响到朝堂上的其他人。
当初骤然听闻章启峦被抓,秦桓多怕皇上会趁机扩大追查范围,可是皇上竟然什么都没问,只查了谋逆罪。
虽然皇上还是照常对待秦桓和皇后,但秦桓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现在好了,秋后到了,章启峦和全族终于要死了。
等他们一死,秦桓这心就能放下来。
案子是早就定了的,天牢里的狱卒秦桓也安排人买通了,章启峦一直都很老实,不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说。
可是随着日子临近,这一天却有人偷偷到丞相府通报“叶修安去看了章启峦,而且逗留了一个多时辰”。
秦桓的心里就打起鼓来。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他还去看什么?
就算想套话,是不是也晚了点儿?
但消息源源不断地递过来。
叶修安又去看了一次章启峦……
有一批重礼送到了叶府……
叶修安亲自收了……
三日后,叶修安亲自上表,要为章家求情减刑。
朝堂之上,群臣哗然。
叶修安是靠抓了章启峦才跃升至四品,现在章启峦全家都要死了,他居然跳出来求情减刑?
怎么看怎么有事啊!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秦桓召集谋士们出主意应对,有一人献了一策。
“秦相先不要担心章启峦吐口,眼下倒有一个好机会把端王和叶修安一网打尽!”
“秦相试想,天牢归刑部管辖,是端王负责,叶修安现在已是御史,按律不该管刑部的事,更不应该私会死囚,更何况又做了那么多可疑的事情,秦相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参他们一本,岂不是让他们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此计甚妙!”
秦桓拍了板,吩咐众人依计行事。
第二天早朝,就有大小官员跳出来上本参叶修安和端王。
有人说收到线报,叶修安不仅去看了章启峦,密谈很久,而且收了重礼,肯定是章启峦贿赂了叶修安,他才上本为他求情;
有人说,叶修安虽然是抓章启峦的功臣,但如今已是京官,不能不守规矩,更何况见了死囚之后又收礼,这过错实在不是小事;
有人说端王管理不善,天牢重地居然都让外人随便进去了,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囚犯被杀、狱卒被贿赂的事,律法公正严明还如何保证?
这两人简直就是朝廷的败类!有他们在以后将再无公平正义,再也没有规矩王法!
群臣之激动之愤怒,仿佛叶修安不是去看了个死囚犯,而是杀了他们全家。
皇帝也脸色阴沉,拿着奏折迟迟不语。
叶修安的上表写得简略,就说想为章家求个情。
至于什么情,为什么求,一字不提。
皇帝本来想问个清楚,可是没等他说话,朝臣们就把所有能指责他们的话都说完了。
唯独没人问问到底求什么情。
这究竟是追究责任还是趁机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