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王一样,秦窈同样恶名远扬。
才回兆京半年,半个城的人都知道她人丑心毒,爱好折磨身边的婢女,其中一人不堪忍受,险些寻了短见。八壹中文網
秦尚书还因此被人参了一本,理由便是治家不严,教女无方。
故意挑衅秦窈的丫鬟名叫水芝,并不是王府的管事,却是谢夫人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因为有几分体面,和王府的管事也差不多。
皇后赐婚的懿旨一出,谢夫人便差人仔细查了秦窈的生平。
水芝侍奉在侧,也跟着听说了不少秦窈的恶毒事迹。此时被对方冷沉沉地盯着,还真有些脊背发凉。
让她陡然想到了平王。
王府里少有人敢和平王对视,平王目光锐利,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十八般刑具在对方身上用个遍,而秦窈刚才的眼神,竟像了平王七八分。
有一瞬间,水芝觉得,秦窈和平王还真是天生一对,女魔头配活阎罗,再般配不过了。
想到自己到底只是个奴婢,而秦窈再不受谢夫人喜欢,好歹也有个王妃的名头,不是好拿捏的。
水芝最终低头服软道:“奴婢知错了,刚才只是担心王妃误了敬茶的时辰,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王妃见谅。”
说着,屈膝向秦窈行了一礼。
屋内其他四个丫鬟,见水芝行了礼,彼此对视一眼,也跟着行了万福。
只是,四个小丫头还好,水芝的万福礼却十分潦草敷衍。
秦窈冲水芝啧了一声,道:“想要我见谅,好歹先把礼行好了,你那膝盖是不会打弯吗?”
水芝咬了咬牙,重新行礼。
这次郑重多了,姿势也堪称标准。
秦窈却摇摇头:“还是不好,再来。”
水芝气得直掐自己的手心。
她知道秦窈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但奈何秦窈是主她是仆,自己又不占理在先,只能继续忍耐,规规矩矩又行了一礼。
秦窈仍是不满,道:“再来。”
水芝一连行了二十来个万福礼,秦窈才终于点头,饶了她。
本朝极少行跪礼,万福礼只需屈膝躬身,做起来并不费力,但连着屈膝二十多下,还是会双腿发颤。
水芝起身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脸上没了一开始的神气,再看向秦窈时,目光带上了一丝忌惮,以及掩饰不住的不甘。
秦窈教训够了人,便不再理会对方,随手指了个小丫头给自己领路,出门找自己的嫁妆去了。
因为婚事匆忙,秦家又对原主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为她准备的嫁妆十分随便。
陪嫁的财物仅有十二抬,还都是些她往常穿戴过的衣衫首饰。
这在动辄上百抬嫁妆的兆京城里,可谓十分寒酸了。
除此之外,另有陪房三人。
其中一人是原主从乡下带来的丫鬟,另外两个则是秦府里的嬷嬷。
俩嬷嬷虽是陪嫁,身契却被秦府攥着,明面上是跟来伺候的,实际却是监督原主,谨防她再做出给二皇子下药这样的蠢事。
秦窈跟着领路的小丫鬟,七拐八拐地往前走,却是越走越偏,路旁尽是废石荒草。
就在她怀疑小丫鬟是不是故意带错路的时候,对方终于停在了一处院门前道:“就是这里了。”
小丫鬟话音刚落,就见院子里一阵风似的跑来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边跑,嘴里还边喊着:“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整晚!”
“这里的人真是可恶,把我们带到这儿,直接从外面锁了院门,不许我们出去找你,直到半刻钟前才重新把院门打开……”
待跑到跟前,小姑娘抱怨的话却突然消了声,改盯着秦窈的脸颊看,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问:“小姐的脸怎么了?可是被人打了?怎么兆京城的人都这么坏,都要欺负小姐!
“都怪我没保护好小姐,我就不该听钱嬷嬷的话,昨晚就是把院门给撞烂了,我也要去找你的……小姐在秦家受欺负,来了王府也受欺负,还不如咱们一直待在乡下呢……”
小姑娘一句接着一句,秦窈甚至都插不上嘴回答她。
她自责又委屈,说的话却明显颠倒黑白。
秦窈一进平王府就挨了耳光,确实算受了欺负,但原主在秦家时,除了和平王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向来都只有原主欺负旁人的份。
谋害嫡姐、逼得婢女寻短见,这些事可都不是假的。
小姑娘扯着秦窈的衣袖,来来回回地打量她,似是在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秦窈不喜与人过分亲近,但看着对方的黑眼圈和红眼眶,也狠不下心推开她。
这小姑娘便是原主的陪嫁侍女,名叫小莹,比原主略小几岁。
原主在乡下舅舅家长大。
舅舅一家虽是小门小户,和秦家的尚书府没法比,但原主也是过得小姐日子,跟前并不缺伺候的人。
小莹是原主奶娘的女儿,知事后便做了原主的婢女。
因为力气奇大,原主觉得能有些用处,便带她一道来了兆京。
在原主的记忆里,小莹能轻松举起两百斤的石锁,方才她说要把院门撞烂,那是真的能撞烂。
小莹对原主很是忠心,只是她性子憨直,秦窈便没和她多说昨晚的事,搪塞道:“昨晚天黑,我不小心摔了一脚,磕伤了脸,不是什么大事,你快把眼泪收回去,我这新婚头三天还没过呢。”
“小姐说得对,大喜日子,见眼泪是不吉利的。”小莹仰头,硬生生把快要掉出眼眶的泪珠给憋了回去。
她信了秦窈的话,急忙把秦窈扶进屋,转头又去找消肿的药膏,口里还嘟嘟囔囔道:“瞧着平王府气派,原来晚上却不舍得点灯,竟是比乡下人还要吝啬。”
“……”秦窈竟一时分不清,小莹是真的在抱怨平王府吝啬,还是在暗讽她找的借口太烂了。
“哎呦,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窈刚在屋内坐定,又有一胖一瘦两个嬷嬷快步迎了出来。
其中富态的那个边走边说道,“快瞧瞧我们这眼下的青黑,昨晚一直见不到姑娘身影,忧心到觉也不敢睡,生怕姑娘在那边儿有个好歹。现在看来,姑娘倒是平平安安的,好赖昨晚让人传句话来,也不至于让我们这把老骨头白等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