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琰与凌彻走进竹亭里坐下。
不一会儿，一道光亮直冲天幕，然后砰的一声炸出一朵烟花。
然后京都就像是被点醒了一样，四处飞起烟花，一朵朵美丽的焰火在夜幕炸开，将夜幕铺满。
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真的就像一个太平盛世。
柳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场景，然后她转头看了一眼凌彻。
凌彻面上没有其他表情，眼中也没有一丝波澜，但是里面映着烟花的流光，时不时让柳琰觉得他眼中有光，让她想起记忆中的少年。
柳琰笑着转过头，眼睛继续看着烟花，可手却是偷偷去牵了凌彻。
凌彻看着漫天的烟花，心想，如果是阿珩妹妹，一定会很喜欢，因为她是个连爆竹都没玩过的人。
这时他手上传来熟悉的温热感，他惊讶的向下一看。
拜月小小的手正覆盖在他手上。
他随即看向柳琰。
她双目含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烟花，好似这双温热的手不是她的。
凌彻愣住。
阿珩的影子与眼前之人不断重叠，他眼中闪着几分亮光。
是激动，是期待也是自嘲。
许久后，他平静下来，轻声一笑，带着些无奈和嘲讽，却是没将柳琰的手推开。
没想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别人处心积虑送进来的探子。
然后凌彻抬眼望向了京都的繁华深处，眼中带上了冰冷和杀意。
那里有高高的宫墙，飞檐翘角的宫殿，那里是烟花升起最多的地方，将四周照亮如同白昼。
正是皇宫。
这场闹剧终于快要结束了，凌彻心想。
等烟花稀稀落落时，柳琰收回了手，转头看向凌彻，“国公觉得烟花好看吗？”
凌彻起身，恢复了往日带面嘲讽的模样，“甚是无趣，不如拜月姑娘玩爆竹有意思。”
然后他便走进石孔中，慢慢向下面走去。
柳琰听他前半句愣在原地，听到后半句时脸上便荡开了笑意，而后追在凌彻身后向下走去了。
从那以后，柳琰一有时间就往隋珠楼里去，时常陪伴在凌彻身边，陪他看书，替他磨墨，一起吃饭。
柳琰每日都十分开心，有次廿一来还笑着对她说：“拜月姑娘现在的笑变得温柔了，不像以前那样里面藏着刀了。”
柳琰听闻怔了怔，她是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凌彻也是一个看重自己言行的人，他说可以让拜月陪在自己身边，于是便真的让柳琰可以随时去找他，而且还派人送了许多新做的衣服给她。
柳琰开心的翻着这些新衣，多为素色。
这些颜色在大户人家少有，看起来小家子气，但很像当年柳府没落时经济拮据时，府中人常穿的颜色。
只不过，凌彻送来的料子都是极好的，上面的刺绣针脚也都整整齐齐，一看就价值不菲。
柳琰笑了笑，她又想起了赠与行重哥哥的手帕，这段时间她常常陪在他身侧却没有见着，不知现在如何了。
其实，当年凌彻去战场后，她便认真学起了刺绣，嬷嬷们都夸她有天赋，到如今她的刺绣也还算能看的。
不知不觉已经正月十四了，柳琰这几日一直在算时间。
再过不久又要到她吃药的日子了，而且落落那边应该已经也调查明白当年的事情了。
不过她得寻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出去。
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柳琰也明白她之所以能轻松出去完全是因为凌彻想让她出去，将她当作一个诱饵。
所以这次，她不会再偷偷溜出去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完全避开凌彻的耳目。
而且她好不容易站到了他身边，她不想再让他误会。
看来只有明日上元节能有机会了。
思及此，柳琰换上了青色新衣朝着隋珠楼去了。
柳琰到书斋的时候凌彻正在书案前看一封信，见她来了，便将信纸丢到一旁的烛火上。
火舌立即攀上了信纸，在它的舔舐下，信纸逐渐变黄、变黑，然后蹭的燃起火焰。
凌彻面无表情的看向柳琰。
柳琰明白，她好像撞见了他的秘密。
柳琰面色如常，过去给他沏茶。
凌彻却没喝。
柳琰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拜月知道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
凌彻挑眉，举起茶杯悠悠品了一口。
“本国公自然是知道拜月姑娘冰雪聪明的。”
他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柳琰如平常一样寻了本书坐在凌彻旁边看。
时间慢慢流淌，天色也暗下来了，柳琰抬起双眸。
“国公明日是上元佳节，京都想必十分热闹，可否一起去瞧瞧。”
凌彻听闻沉默了。
他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上元佳节，他美好的想念和无尽的遗憾。
他永远都不知道阿珩在花灯上写了什么，他心中有隐隐答案，可是没有一个机会去给他印证。
和其他人去街上他是没兴趣。
而且，他不知道拜月进来时有没有看清他看的乌日来信。
凌彻眼眸沉了沉。
“不去，拜月姑娘还是好好待在府里。”
柳琰捏了捏手，脸上又浮出了笑容，有点虚假。
“拜月听闻在泗河边上许愿就能实现，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国公若是不想去，你可以派个小厮跟着我。”
她说得很认真，语气娇柔。
凌彻又是一愣。
泗河边。
随即他嗤笑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既然拜月姑娘想去玩，那就去吧，到时候让千叶派个人保护你。”
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每一次都正在踩在他的回忆上。
柳琰松了松手，手心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她面上笑意更甚，但心底却泛起苦涩。
她骗了行重哥哥。
而且她知道行重哥哥又在怀疑她了，说是要派人保护她，其实应该是派人跟着她，暗处里也少不了人跟着她。
从隋珠楼出来后，柳琰又握紧了手。
等她知道了当年真相，她就好好陪在他身边。
至于寻芳丸的解药，她不敢奢求。
而且她也累了，最后到头来搞成这副模样，若不是想着陪在行重哥哥身边，她都嫌弃如今的她。
父母的教诲期望她是一点也没达成，自己心中追求的洒脱肆意也是一点没有成功。
到现在只有满身受制于人的毒和用来杀人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