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胡的耳边传来嬉笑的低语声。
“小妮子，回神，思春啦？”
“啊！”
小胡惊呼，神情慌张，宛如被摁住尾巴的小耗子，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白了影姐一眼，羞恼地捶打肩膀。
“讨厌死了，吓我一跳。”
影姐也不恼，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恰似闰土瓜田里的猹，迫切地想要吃瓜，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她双眸明亮，好似抹了蜜，急促催道：“快说快说，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哎呀，你也该问问人家的住址，好有个盼头呀。”
小胡又羞又气，恼得直跺脚，“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哟，小妮子害羞了，真喜欢上人家了？”
影姐促狭地挠她痒痒，一开始她还只是打趣，也不以为真。
这下倒好，她暗自得意，居然真猜到了妹子的心思。
“没有啦，只是觉着他好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咱们的破绽，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两根纤细白嫩的食指不断绞动肩头的发丝，小胡低着头，脸颊红扑扑。
倘若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一幕，还以为她吃醉了酒呢。
两女的心思自然不是离开后的陈书能够猜到的。
他万万想不到，短短一出经历竟然还能吸引到小胡这种机灵聪慧的女孩子。
……
“哔哔哔！”
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
陈书找了一家电话亭拨了回去。
此刻，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认出了电话的主人。
是工厂的合作对象，曾在厂里下过订单。
“陈老板，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闹出花边新闻？”
对方吃了炸药包，气势汹汹，语气很不好。
一开口就是对陈书的质问。
陈书无奈地解释道：“这是一个误会。”
“我管你什么误会，就问你该怎么办？要不是秘书告诉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等陈书接口，对方继续斥责，“因为你的口号，要弘扬什么体育精神，我特意在你这里下了单。”
“结果了没几天，你给我闹出这档子事。”
“你叫我怎么跟学生们解释？”
“迎合屁的体育精神，全特么去迎合你那出轨养小三的精神去了。”
顶着“弘扬体育精神，迎接奥运盛会”的口号，陈书接了许多学校的订单。
一些学校领导本身并不关心体育，只为了迎合主旋律，说出去名声好听特意来下的单。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有机会博名声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一谋划因陈书的花边新闻濒临破灭。
如果再让学生们穿飞跃服装厂生产的校服，非但得不到名声，还会遭到唾骂。
这些日子里，陈书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这种电话。
他打起精神回应道：“这是竞争对手抹黑，我行得正坐得直，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有屁用呀，问题是得学生家长相信你啊。”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解决这个问题。”陈书只得立下保证。
“给你三天时间，搞不定就别怪我撤销订单换别家，你的东西我不要了，你还得给我退定金。”
问题出在陈书这里，对方强行要求退定金，他也只能答应。
哪怕去打官司，也是陈书不占理。
必须得抓紧时间，陈书面露焦急，内心充满紧迫感。
事情闹开，运动服卖不出去，定金又得退，新成立飞跃服装厂怕是要直接夭折。
“好，就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书咬牙答应，立下了军令状。
……
李建国派给他的人手全部都安排了任务。
一部分监视天鹏体育器材厂高层的动向，另一部分则密切关注钱大强。
陈书此刻只能等候手下人传来消息。
来到医院附近的餐厅，忙了许久，陈书打算一个人吃点，填填肚子。
“来两瓶啤酒。”
桌上有花生米，陈书随手捏了两粒吃。
没过多时，一瓶啤酒见了底，点的冷盘酱牛肉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老板，我打个饭。”
熟悉的声音，陈书立马回头去看。
正是钱大强。
此刻他一脸憔悴，连笑容也谦卑了许多。
陈书轻轻摇头，他明白在病房里这人神采飞扬的一面是故意表现给儿子看的。
儿子不在眼前，他难以掩饰心里的疲惫和悲伤。
“好嘞，你要吃什么菜呀？”
老板瞥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挂着客套的笑容。
“这，我，我就要一碗白饭好了。”
钱大强的腰杆微微弯曲，陪上笑容，像极了一只饿了许久的野猫。
猫，尤其是饿了许久的野猫，看到你拿出食物的刹那。
眼睛里更多的是渴望食物又要维护尊严的挣扎。
“就一碗白饭？”
老板面露为难，这怎么好卖？
开店是要做生意的，一碗白饭能赚几毛钱？
很多餐馆的老板不愿意单独卖饭。
可能导致锅里的饭不够其他客人吃。
像是刺痛了脆弱的内心，钱大强顿时慌张起来。
他眼珠子快速扫过招牌，很快有聚集在一点上。
钱大强颤抖地指着墙，“我还要个猪肚汤。”
“嗷嗷，好好，没为题。”
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这才对嘛，猪肚汤的利润可不低呀。
他吩咐后厨弄一个猪肚汤。
“等等。”钱大强连忙劝阻，“等我吃了饭再弄，汤打包带走，别凉了。”
布满血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舍不得，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这个汤是给他儿子买的。
陈书喃喃自语，没有站起身去打招呼，更没有请钱大强吃饭。
因为没必要，且不说两人还有仇怨没解决。
即便是陌生人，也没必要相助。
人家不差菜来下饭，贸然相助，只会践踏人家脆弱的自尊。
不知什么原因，钱大强坐在凳子上始终低着头。
他没有抬头环顾四周，只是出神地凝视桌子，静静地等候米饭。
能来餐馆吃饭的一般都是在工厂或者公司上班的人，手里有两个钱，和朋友一起聚餐，一起聊天取乐。
作为报社记者，钱大强曾也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但此刻，他与周遭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