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救人要紧了。
韦陈亮清楚自己与韦家密不可分,见死不救,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只是……他却也只是苦笑一声。别看这许州的兵马看上去有十几万之众,可毕竟是七八镇组成的‘联军’,如今才刚刚聚在一起,各部之间互不统属,看上去声势不小,可是聪明人都清楚,想要居中协调,只怕不易。
不只是如此,各地输送来的粮草,也有一些短缺,而一旦进攻,就少不得要有足够的民夫保障钱粮的输送,这些……准备也是不足。
其实从一开始,韦陈亮就没打算这样急躁躁的出击,至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骚扰罢了,可是现在韦玄贞那儿心急火燎,耽搁任何一些功夫,都可能使局势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韦陈亮怎会不知,只要函谷关一旦陷落,这就意味着,自此之后,长安就在秦少游的铁蹄之下。更可怕的是,到时候看到风向的各镇诸侯,必定会选择投靠秦少游,到了那时,各镇诸侯若是争先恐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韦氏的诸侯了,这些人一旦撕下了最后的伪善,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生吞活剥,毕竟……要对付朝廷,他们尚且还有一些担心和后怕,可是收拾韦氏各镇的都督,不但可以借机表明立场,还可以趁此机会侵吞韦氏诸都督的领地。
所以……非救不可,便是再难,这兵也要出。
韦陈亮没有犹豫,他火的集结了各镇的都督,拿出了韦玄贞的书信给众人观看,旋即道:“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幸赖那秦少游,已经倾尽全力,试图夺取函谷关。他的兵马,绝大多数都在函谷关一线,距离这里,山长水远。留守于南部各州县的兵马并不多,且多是老弱,我等以十几万之众,阻挡我们的,不过是贼军万余老弱。况且他们还需分兵把守各处州县,此时再不进兵,更待何时?韦公在书信中说,我等的生死荣辱,尽在此役,此言大善,不错……到了如今,大家是吃香喝辣,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确实就看这一战了。这一战若是能胜,我等的富贵便可延续十世,不然……你我俱都身异处,败军之将,落到那个境地的时候也是无话可说。”
他挥了挥拳头,显然这不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更像是战前的士气鼓舞:“所以我等也要如那贼军一样,倾尽全力,各部之间,万不可生出嫌隙。让贼军有机可趁,这十数万军马,固然都是各镇调拨来的,可是必定要合而为一。不分彼此,兵没了,可以再行招募,钱粮消耗了,以后还可以征取,可是……一旦战败。则万事皆空。既如此,老夫就率先做个表率,这神威军,就来做先锋,至于谁来掩护左右两翼,谁来护卫中军,谁来殿后,你们各自商量,老夫不吝这神威军,他们固然是老夫的私兵,与老夫息息相关,可是只要能得胜,能攻破诸州县,直接威胁甚至夺取洛阳,便是全数葬送了他们,老夫也绝不皱一皱眉头,在座之人,大多都是老夫的亲族,如今族中有难,也请拜托诸位,能够同心协力了。”
韦陈亮的一番话,倒是颇为慨然,尤其是他决心让自己的神威军做先锋的时候,总算让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这些韦家的人,虽然跑来救援,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私心,他们早已从朝廷任命的所谓都督,渐渐锐化成了一个个雄霸一方的军阀,而对于军阀来说,兵和钱粮都是自己的私产,既然是私产,这就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一个军阀若是自己的兵丁和钱粮没了,那么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所以……虽然大家是韦家人,纷纷跑来驰援,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肯尽心竭力。
这就如,假若韦家有难,他们肯拼命,可是一旦有的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便不免有人心里不由失去平衡了,凭什么我要出大力,你却是磨洋工?
韦陈亮倒是痛快,他先是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一遍,而后呢,再自己做出表率,大家心里,也就服气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致的方略便制定出来,时间仓促,眼下也来不及制定什么太过细致的计划,无非就是分兵三路,分头并进,而后一齐在荥阳会和。
那荥阳乃是河南府的门户,一旦攻破,洛阳也就在望了。
因而那里驻扎了近四千的五军营守军,只要夺取那里,便可直取洛阳。
次日一早,浩浩荡荡的大军便开始出,韦陈亮一身戎装,倒是显得精神奕奕,他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带着前军率先进,密密麻麻的数万大军,蜿蜒如长蛇,一眼看不到尽头。
此次出战,确实是仓促了许多,可是不管怎么说,韦陈亮心里还是颇为轻松,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秦少游主力,尽都在函谷关,距离这里甚远,自己现在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北上,纵然那秦少游急忙忙的要班师回来救援,多半也是迟了,更何况,函谷关的守军,也绝不会任那贼军轻易撤回,因而……自己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罢了,不足为虑。
他勒马前行,放出了许多斥候,虽然明知道对方主力在函谷关,可是他依旧存着几分谨慎,不敢掉以轻心。
无数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没有什么异样,紧接着,前方的好消息就传来,前锋的军马便拿下了荥泽县,城中的守军不过五百余,眼看势大,不能抵抗,便已撤走,紧接着,左右翼也纷纷传来捷报,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连韦陈亮都觉得不可置信。
看来……那秦少游是真正决心孤注一掷,是在和自己进行时间的赛跑了,他志在函谷关,而自己志在洛阳,眼下,就看那秦少游是先破关,还是自己先拿下洛阳,任何人拔的这个头筹,形势都将逆转。韦陈亮打起精神,催促大军继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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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的情况,显得有些出人意料。张晋原本最担心的是秦少游有什么攻城利器,因而存着一万分的小心。可是那浩浩荡荡的秦少游大军抵达了关下,似乎却并不急着攻城,只是下头架设了火炮,每日轰炸,足足数百门火炮。几乎是日夜不歇。
一开始,张晋还是担心的要命,可是渐渐的,他已习惯了隆隆的火炮,也就放下心来,靠着火炮,是绝不可能轻易破城的,在火炮掩护之下,倒是有一队队的五军营勇士举着大盾,推着大车想要冲到关隘之下。埋放火药,不过张晋现很及时,绝不肯给他们可趁之机,所以几次想要冲到城下的五军营,都不得不撤回去,关隘上一轮轮的箭雨,因为居高临下,也是颇为犀利,而神策军的连弩,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难以占到上风。
秦少游似乎除了不断的动用火炮之外,似乎再难有什么有效的手段了。
可是火炮,当真有效果吗?这若是对付寻常的城池倒也还好,可是面对函谷关。却不禁让张晋冷笑,一连攻城数日,那秦少游的必杀技似乎也不见使出来,这让张晋渐渐开始放心,认为秦少游跟本没有什么必杀技。
他每日都在各处关墙上来回巡视,一开始守军还有些提心吊胆。可是渐渐的,习惯了火炮,也就慢慢的不再惊慌,这在张晋看来,显然是个不错的征兆,到了正午时分,他本要在城楼处喝口茶,却有人来报:“将军,韦公请将军过去叙话。”
一听到泰山有请,他当然不敢怠慢,忙是心急火燎的赶过去,便见韦玄贞一见他,眼睛一亮:“怎么,这城守得如何了,老夫听说,那关下火炮轰鸣,城上的将士苦不堪言是吗?”
张晋忙道:“开始倒是如此,只是后来也就渐渐晓得如何躲避了,这关隘的城墙很高,能落入关隘上的火炮毕竟是少数,伤人致命的,那就更加极少了,这函谷关,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火炮的克星,可是至少,却也足以使那火炮使不出什么效用。”
韦玄贞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抚须道:“是吗?如此一来,老夫就放心了,你看,这城都攻了一些时候了,可是秦少游唯一起效的,也就是这火炮,偏偏火炮也奈何不得我们什么,可是那秦少游的杀招,却是依然不见动静,现在想来,那秦少游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老夫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韦陈亮刚刚传书来,说是早在十日之前,他便率部北上,一路连下数城,如今已经围住了荥阳,荥阳城内,有兵马不过数千,虽然还在固守,让韦陈亮吃了一些苦头,不过这破城,只怕也就是时间问题了,拿下了荥阳,接着就是洛阳,到了那时,该心惊胆寒的便是那秦少游,哈哈……这秦少游就是这一些能耐,倒是老夫高看了他。”
韦玄贞的心情确实不错,一开始忧心忡忡了这么久,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真是着急上火,谁晓得,这秦少游所谓压箱底的东西,却是至今不见,如今韦陈亮都抄了他的后路,他居然还在用火炮攻城,由此可见,这秦少游哪里还有什么绝活,若是真有,早就使出来了,自己的后背都要被人抄了,也不见有任何的动作,看来也只是拉虎皮而已。
张晋也不禁大喜,韦陈亮那儿进展顺利,而函谷关,又吸引到了秦少游的大部人马,这样下去,韦陈亮若是能拿下荥阳,那么接下来就是洛阳,到时候,秦少游可就真正的欲哭无泪了。
张晋忙道:“这都是托了陛下和娘娘的洪福,秦少游虽说百战不败,可是终究是狂傲惯了,所谓骄兵必败,如今,只怕他也是进退维谷吧,若是回师救援,拿不下函谷关,又担心咱们追击,可是不救,洛阳就可能要易手了,韦陈亮取了洛阳,秦少游便是无根的浮萍,不足为虑。”
韦玄贞点头,却不忘道:“虽说是如此,却还是不可大意,务求谨慎为上,万万不可疏忽。”
张晋道:“事关重大,小婿岂敢玩忽职守,决计不会给那秦少游可趁之机。”
韦玄贞欣赏的看他一眼:“将来拿下了秦少游,你便是头功,老夫一定要上书,让朝廷为你封赏。”
正说着,却有人匆匆而来,道:“报……关下的军马,突然出现了异动,十数万人,突然尽都退去了一半,往洛阳方向去了。”
一听到这个,韦玄贞和张晋都不由的互看了一眼,他们的眼里,都掠过了一丝狂喜。
很显然,秦少游应当也收到了风声,听说洛阳可能不保,怎么还会继续在这里消磨下去,想必因为如此,这才急匆匆的想要回去救援洛阳吧。这么看来,这秦少游果真是乱了阵脚啊。
韦玄贞却是冷哼一声:“是吗?这就提兵去救了,真是可笑,难道他不明白,他的军马,距离韦陈亮有数百里之遥,浩浩荡荡的大军,即便救援,没有半月的功夫,只怕连洛阳的边儿都摸不到,有这个时间,已经足够让那韦陈亮做许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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