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个多事之秋,先是天将陨石,接着又出现荧惑守心的异象,继而又是边境异动,圣上紧急派了七王爷去镇压异动、安抚百姓。荧惑守心乃是大凶之兆,往往代表着国运或天子有厄,甚至是改朝换代。
皇权受命于天,一系列的异常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不久民间便有童谣传唱,大意是说将有不臣之人作乱、帝王有灾。
偏此时东宫一个六品侍卫吃醉了酒闹事,挥刀把一个无辜的路人砍伤,还扬言他是从龙之臣,很快便要飞黄腾达,砍伤一个平民算什么,便是杀了人也无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个敏感时期,此事一再发酵,竟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多个御史上书称此为目无王法、狂妄至极,请求圣上严惩,虽未直言太子之失,言辞之间意有所指,锐利的刀锋暗戳戳指向太子。
圣上登基已十载有余,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百姓富足,虽边境偶有小动乱,但不影响大局,可谓百姓拥戴、政权稳固,这几年连土匪都几乎绞杀殆尽,这突然天降的异象,所谓何来?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谣言,最终争论的矛头隐隐指向太子。
储君储君,有储备之君的意思。自古成年储君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便十分微妙。皇帝放权过多则做大东宫势力,削弱皇权,过少则东宫势力不问,又有将来朝堂动荡之隐患。
更兼帝王往往多疑,是以历朝太子多难以善终。
那侍卫自是被革职収监不说。从圣上的震怒程度推断,他接下来的处境不会好,能留下条命来算是上辈子积大德了。
皇后听说了朝堂的事,知道皇帝动怒,一早泡好了降火的菊花茶,不曾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皇帝去了丽妃宫里的消息。
“娘娘,茶凉了,可再续上?”女官看一眼歪在榻上的皇后,小心翼翼的道。
“倒了罢。”皇后摆摆手,进里间去了。
原想着歪一会子,不曾想竟睡着了。一睁眼,一个放大的人脸杵在她眼前,险些将她吓掉了魂。
“陛下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皇帝在她身边坐下,“起来走走吧,外面夕阳正好。”
帝后二人感情甚笃,平日相处与寻常夫妻无异,方才的反应完全是皇后的本能,此刻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满心担忧,怕天降异象当真于他不利,怕他气着,更怕他听信人言跟儿子离心,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岂料他来都不来,不免心下颇为不快。
压下心头委屈,皇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只当陛下早把我忘了呢!”
皇帝听了这话倒呵呵笑了,而且越笑声音越大,扶着腰几乎歪在床上,有些止不住的迹象。
皇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不自在的理了理头发,推了推他,“陛下笑什么?”
皇帝止了笑,眼里柔和,似乎在回想很遥远但很温情的什么:“有多久,你没这么同我说话了……”
这一句话问得温柔缱绻,皇后心中一暖,不由得柔了眼神细细回忆。不知想到什么,她嘴角渐渐勾起,眼角笑纹里都透出甜蜜。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道:“不记得了……”
“你放心。”皇帝忽然拉了她的手,“咱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岂会轻易被人离间?”
“我就知道你不会变。”皇后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走,看夕阳去。”
这日陆离回去的很晚,晚到黛玉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
她歪在床上,陆离只当她已经睡了,轻手轻脚走过去,弯腰脱鞋的功夫,黛玉便使坏在他腰眼一掐。陆离放下脱到一般的鞋,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只当你睡了呢。”
黛玉咕哝一句:“你不回来,我如何睡得着?”
“这可麻烦了。”陆离把人揽进怀里,半开玩笑地道,“若我哪日不在你身边,你便睡不着,可如何是好?”
黛玉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小腹处蹭了蹭,“你不是天天都在嘛。”
“未来的日子长着呢,哪能一日都不分开?除非我不做官了,日日守着你。”
“那怎么行?”黛玉猛地抬头看着陆离。
“怎么不行?”
“你不会开心的。”黛玉道。
陆离哈哈大笑,搂着黛玉,手轻抚她乌黑的发丝,“还是我娘子最疼我,知我壮志未酬。你放心,你夫君不是那恋权之人,等我实现了包袱,便舍下一切,同你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黛玉抿着嘴儿仰头看他,越看越觉得陆离越发俊逸不凡,可能是这几年在官场历练的缘故,他的眸子里多了沉稳冷毅,配着立体英毅的五官,越来越叫人移不开眼。连发丝都是乌黑柔滑的,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里把玩。
黛玉看陆离的时候,陆离也在看她,双方都沉溺与对方的美貌,久久无声地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陆离首先打破沉默:“怎么,移不开眼了?”
羞赧之中,黛玉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低着头不敢看陆离。陆离歪头看她,放低视线与她平视,“咱们可是结过发,相许一生的夫妻,想怎么看怎么看,想何时看何时看,有什么好害羞的?”
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照礼说该是如此。外出应酬与各家夫人谈起来,成亲两年后几乎都没有初为人妇的羞赧。但不知为何,与陆离在一起,每每不经意的触摸、对视,仍叫她脸红心跳的。
她想不通,但陆离告诉她,这就是爱,说明虽已成亲数年,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笃厚,尤胜当初。哈哈,这话她倒是认同,她现在就觉得越来越离不开陆离了。
接下来许多日子陆离回来的一日比一日晚,脸上还常常带着疲态,把黛玉心疼的不行。黛玉虽未细问,却也知道是东宫出了什么棘手事。这些日子黛玉没怎么出门,因为陆离叮嘱她,如今是多事之秋,在外走动越多越容易招惹是非,倒不如在家吃茶下棋看孩子,不必理会那些烦心事。
黛玉倒乐得关起门来过逍遥日子,只是不放心陆离。
“外面那些事,不会牵涉到你吧?”她问陆离。
陆离每每都是淡然一笑,揽着黛玉的肩膀亲昵地道:“放心罢,你夫君聪明绝顶,怎会把自己折进去?”
黛玉咬咬嘴唇:“我不盼着你加官进爵,只愿你平平安安,陪在我和孩子们身边便足够了。”
陆离替黛玉将鬓边碎发掖于耳后,凑近在她脸颊上落下羽毛般一个轻吻,“我永远守着你。”
黛玉微抬眼看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黛玉:“你若食言,便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要找你算账的。”
陆离:“呸呸呸,说什么九泉不九泉的,不吉利!”自从经历了穿越,他对鬼神之事便比古人还笃信。他跟黛玉的一切,都要美美满满的,永远的誓言自然也是,万万不能有何变故!
黛玉嘴角含着笑,心里也甜丝丝的,“我信你,离哥哥”
最后那一声离哥哥叫的柔软甜蜜,听得陆离心神摇荡,笑着把人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