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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4 章 第 224 章(1 / 1)

太子妃盈盈一笑,轻轻握住了黛玉的手:“好精巧的绣工,这兰花儿当真是绣得栩栩如生!”

“太子妃娘娘过誉了。”黛玉微一抿唇,正要起身行礼,被太子妃按住。

“这里又没用外人,便免了那些虚礼罢。”说着,太子妃已在黛玉身旁坐下,手还按在黛玉的肩上,微微用力,不叫黛玉起来。

既是人家诚心诚意的说,黛玉便也不矫情,微一点头,含笑道:“谢娘娘恩典。”

“叫姐姐罢。”太子妃语调柔和,眸子也柔柔的,看起来温润和雅,“‘娘娘’二字,未免过于外道,我打心眼里,可是把你当妹妹待的。”

“娘娘,这不合适……”

话未说完,太子妃微一蹙眉,沉声道:“你不愿意,可是拿我当外人了。好妹妹,我也不为难你,有人的时候该什么规矩便是什么规矩,没人的时候你可不许跟我外道,不然我可不高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黛玉只好点头答应。

太子妃拍拍黛玉的手:“这便是了。”收手的时候顺势指尖一翻,拿过黛玉手中的荷包细细端详一番,语气自然亲切,“妹妹果然秀外慧中,谁见了不喜欢呢?”

说完便不错眼珠的盯着黛玉看,足足看了好一会儿。黛玉总觉得她语气有些不对,似乎是话里有话似的,一时又辨不清究竟是何意思,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微微垂首,略带出几分羞涩模样,轻声道:“不及娘娘万一呢。”

“又叫错了。”太子妃微微眯眼,看着黛玉,似乎对她不肯改口的态度有些不满,可巧这时三公主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将要说的话。

“嫂嫂!”一如既往地,三公主还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同姐姐说什么体己话呢,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见她风风火火走来,太子妃吓得忙站起来:“小祖宗,你也不慢着些!怀着身孕呢,怎么还这般冒冒失失?小心摔着!”

“嫂嫂放心,我走路稳着呢。”

黛玉也忙起身扶,说话间三公主已走过来,摆着手既不叫太子妃扶,也不叫黛玉扶,自己身子一闪,便在椅子上坐了,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倒水去,一面跟太子妃和黛玉抱怨:“睡太久了,睡得我口干舌燥的。”

宫女捧来茶水,太子妃亲自递与三公主吃了。

吃完茶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感,三公主便东张西望地往太子妃身后瞅,瞅了半天,眸中带些失望神色:“嫂嫂,侄儿没同你一起来?”

太子妃道:“来了,请安后叫母后留下了。母后还说来瞧你呢,叫我先行一步,他们随后便道的。我来了也有一刻钟功夫,想来这会子快该到了。”

太子妃所出嫡子已于半个月前举行了正式的册封礼,成为御口钦封的皇太孙。皇帝没搞什么虚动作,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诋毁攻击太子的朝臣,他仍为东宫的坚强后盾。

不多时,便有七八个嬷嬷并十几个宫女簇拥着太孙进来来了。原来,皇后本打算处理完宫务便亲带太孙前来,奈何忽然又多了一件棘手之事,一时脱不开身,太孙又急着见姑姑,想到三公主也该想这个多日未见的侄儿,便打发人先带他过来了。

太孙打扮得齐齐整整,小小的年纪已有轩昂的气质,有模有样拱手向三公主行礼:“侄儿拜见姑姑!”

黛玉此刻正坐在三公主身边,三公主还拉着她的手,起身不大方便,但若是不起身,岂不是受了太孙的礼?太孙年纪虽小,身份却尊贵非常,甚于一般王公,便是捎带的,这礼她也受不起。所以,纵然不便,黛玉还是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站起来,侧身回避。

太孙拜完三公主,很有礼貌地对黛玉拱了拱手,打个招呼,“林姑姑好!”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小殿下好。”心里暗赞了几声,小太孙虽然从小金奴银婢的娇养着,性情倒是温和稳重,不似一般的王孙公子桀骜骄纵,且小小年纪便气度不凡,颇有皇家底蕴,当真是难得。太子夫妇教养孩子,当真是有一套呢。+

姑侄俩许久未见,三公主拉着小太孙嘘寒问暖一番。小太孙看着少年老成,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有些孩子气的,撒娇叫三公主多想着他些,还神秘地告诉三公主,他给尚未出生的小弟弟(妹妹)准备了礼物,喜得三公主咯咯笑个不住,伸手轻轻捏住小太孙肉嘟嘟的脸颊,笑道:“你小子嘴今儿怎么这么甜,叫我瞧瞧,抹了蜜不曾?”

小太孙被捏疼了,便扭过头可怜巴巴的看太子妃:“母妃救我!”

太子妃只是笑,小太孙撇撇嘴,双手护住脸颊:“好姑姑,你轻些,疼!”

俩人闹了一阵,三公主似乎有些累了,老老实实坐着嗑瓜子,小太孙便蹭到黛玉身边。

“林姑姑,汐儿妹妹……”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珠子还骨碌碌转了转,似乎觉得只说一个人不太合适,又略显生硬地加了一个人,“呃,还有澹儿弟弟,近日如何,为何不往我们府上来了?”

说完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黛玉。

好可爱,这嫩嫩的小脸蛋,懵懂期盼的小眼神,真是太招人喜欢了,若他不是身份尊崇的小太孙,黛玉都要上手摸摸了。

“多谢你惦记着,他们好着呢,如今走路也稳了,话也学了不少,汐儿还会念两句诗呢。”

“当真!”小太孙眉毛猛地一挑,眸中溢出惊喜之色,“之前汐儿妹妹除了‘哥哥’二字,旁的还什么都不会说呢,这会子都能念诗了!”说到后来,眸色一转,颇有遗憾的味道,汐儿妹妹都会念诗了,肯定也会说很多话了,可他一句都没听过……

不过总归,汐儿妹妹会说很多话了,以后想要什么,便能直接说了,他也替她高兴。

黛玉心说你见她那会子她何止会叫哥哥,娘、爹爹、爷爷、奶奶可都会叫了。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除了时刻把孩子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的亲生父母,旁人谁会这般细心,能记住牙牙学语的孩子叫他们自己的称呼便不错了。

但小太孙这般眉飞色舞的喜悦样子,黛玉不好打击他,便道:“就会两句。”

小太孙:“哪两句?”

黛玉:这孩子这般较真儿?还当他小孩子心性,喜欢陶哨、泥人、蹴鞠、斗蛐蛐这类游戏,不爱谈诗词歌赋呢。不成想,这孩子还细细问起来了。

对着小太孙雀跃期待的眼神,黛玉心中一软,清了清嗓子,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这两句诗好!”小太孙眼睛闪着光,“前两日父亲说我生于深宫,不了解密民间疾苦,要先生们多为我讲述百姓的艰苦,先生便选了这首《悯农》命我诵读钻研,还说读通了这两首诗便知百姓的辛苦,明白一饭一食皆来之不易了。汐儿妹妹小小的年纪便会背诵这首诗,已比我长进许多,将来必定是个才华横溢的——”

话未说完,便被太子妃打断:“什么才华横溢不横溢的,汐儿可是个姑娘。”世人皆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形容小姑娘才华横溢可不是什么好话。

小太孙被打断还不大情愿,小声嘀咕:“汐儿妹妹将来定是个才女……”

声音很小,太子妃只看见他嘴嘟嘟囔囔在说话,并未听见具体内容,可巧皇后打发人来宣她过去,说有事相商,便也顾不上问了。

太子妃一走,小太孙便抬头颇为郑重地看着黛玉:“林姑姑,我说的是认真的。”

黛玉道:“我替汐儿谢谢你。”

小太孙:“你不生气?”

这孩子还挺逗,黛玉母性大发,越看越觉得小太孙可爱,便不由得摸摸他的脸蛋儿:“你夸我们汐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气?”

这话不假,黛玉确实想不通他夸一句将来汐儿会是才女,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她小时候便是被林如海当男儿教养的,没有世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概念,自然也不会因此事生气。

“当真?”小太孙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黛玉调皮的挑了挑眉毛,嘴角狡黠地一勾,“我从来不骗小孩子。”

三公主扬起手:“我作证我作证!”

小太孙板正的小脸儿出现一丝裂痕,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竟然笑出声来。

三公主便大笑着一把拉过小太孙,使劲儿在他脸上□□一番,“这多好,不是早告诉过你,小孩子就得多笑笑才好。哥哥嫂嫂也真是的,把你教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你皇爷爷都比你风趣灵动。”

小太孙蹙着眉头推开三公主的手,真诚邀请黛玉有空去东宫做客,又道:“听说林姑姑又生了个小弟弟,我还没见过呢。”

三公主揽过小太孙的肩:“你想见还不简单?赶明儿我出宫,去你林姑姑府里的时候带上你,你想看你的汐儿妹妹多久就看多久,如何?”

“那便多谢姑姑了!”小太孙很实在地拜了两拜,问:“姑姑您何时出宫?”

“臭小子,这般着急。”三公主笑道,“放心吧,你汐儿妹妹就在陆府好好待着呢,又跑不了!”

这小子对自己的几个亲妹妹都没这般上心,缘分有时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像她和黛玉,就跟命运安排好了似的,初次见面便似相识了千年似的,比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们都觉亲近。这是一种毫无来由的感觉,不知所起,不明缘由,似是冥冥中有什么牵着似的。

小太孙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抿嘴儿,道:“我迫不及待想听汐儿妹妹念诗。”

三公主“嗤”地一笑,暗道,臭小子,行啊,小小年纪就惦记上人家小姑娘了,看人家爹知道了不防着你!

说了一会子话,三公主坐累了,几人便起身到外面的小花园散步。太子妃回来时黛玉正站在一株海棠旁,含笑回眸同三公主说话。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太子妃恍惚片刻,暗忖,怪道太子只是见了她几次,便从此情根深种呢,这楚楚有致、明媚动人的姿态,站在柔嫩鲜艳的海棠花旁,当真是人比花娇,自己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怜爱。

想到这里,不由得嗤笑一声,东宫里的那些冒牌货还自以为多得宠,一个个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岂知跟正主一比,便是野鸭子比之凤凰,哪里及其十之一二?

“娘娘?”见太子妃呆立不动,贴身女官轻唤一声,微微抬眼看向太子妃,欲言又止。

太子妃摆摆手:“我没事……”

说毕款步上前,面上已自然带出和煦的笑意,“两位妹妹,怎么出来了?”

互相见了礼,三公主道:“母后呢?”

太子妃道:“被几位王妃、郡主绊住了脚,一时半刻来不了。不过皇后娘娘倒是托我带了几样好东西——”说着回头,“快拿上来给公主和县主过目。”

宫女们忙捧了两个紫檀木盒子来,太子妃笑道:“才送来的新巧首饰,不偏不倚,两位妹妹一人一盒。”

打开一瞧,全是金玉点翠的首饰头面,耀眼争辉,且当真是不偏不倚,两个盒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样的事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黛玉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明白皇后娘娘是真心赏赐,盛情难却,便想着一会子好好给皇后娘娘磕头谢恩。

“英莲那丫头呢?”太子妃问。

“她在小厨房里呢……”黛玉正要叫“娘娘”,想起太子妃先前的话,强硬拗了过来,“太子妃姐姐找她可有事?”

太子妃道:“皇后娘娘有赏。”

黛玉:“我这便打发人叫她来。”

不多时,英莲应唤而到,虽然来之前特意净了手,却还能从衣服上看出做下厨的痕迹。衣裳虽然仔细打理得整整齐齐,襟角处却沾着些许面粉,一看便是慌乱中来不及换衣裳,却也小心整理过。

不等她蹲身行礼,太子妃便道:“免礼吧。”命人拿出一个比给黛玉、三公主稍小的红木盒子,说是皇后赐予她的,皇后娘娘还特意吩咐了,免她磕头谢恩之礼。

英莲一听这话,热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区区一个小民,何德何能得了皇后青眼,这般抬举她?诚惶诚恐接了盒子,自此英莲照料三公主越发上心。

热闹一天,三公主很有些疲乏,是夜睡得早,黛玉陪她,也早早睡了。然半夜忽然惊醒,她粗粗喘了几口气,回想起梦中情景,京中心有余悸。许是今日话本子看多了,她竟然梦到自己和陆离被人追杀,陆离身受重伤还带着她纵马驰骋,直到逃无可逃,双双坠入悬崖之中……

缓了好一会儿,想起梦中情景,黛玉还觉得心被攥着似的,难受,喘不过气。

“离哥哥……”她张了张嘴,无声呢喃,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想他了,很想,很想,这会子她迫切地希望他就在自己身边,用强壮有力的臂膀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在她耳边,跟她说:“别怕,有我在……”

想着,眼眶一酸,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天亮之后,怎么也得回去了。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黛玉心里便有了主心骨似的,恐惧、担心、思念、煎熬的情绪一扫而空,心中清朗许多,很快便又进入梦乡。再醒来,天已大亮,三公主也醒了,黛玉第一件事便是告诉她自己打算回去了。

洗漱毕,二人便去给皇后请安,在皇后那里用了早膳,黛玉便是开口告辞。

三公主道:“母后,我也要回去了。”

皇后:“你再多住几日,慌什么?”

三公主嗔皇后一眼,嘟囔:“我都多少天没见驸马了……”

“罢罢罢。”皇后看了她俩一眼,半嗔半怒,“我也不当这个恶人,都走都走,不然你们小夫妻们还不知道背后怎么埋怨我呢。”

早膳后,皇后便打发人送她们出宫。

半个月未见,孩子们都快忘了黛玉。汐儿、澹儿还好,盯着黛玉看一会儿便认出来了,还知道扑上来抱着黛玉的腿喊娘,晔儿就麻烦了,黛玉一抱,他直接哭了。

黛玉一向招孩子喜欢,便是没见过的小婴儿,她一抱都是咯咯笑,极少有哭的。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子,反倒是一抱便哭,黛玉颇为无奈,蹙着眉头颇为苦恼地看向吴夫人。

“这孩子困了,闹觉呢。”吴夫人忙解释,怕黛玉心里不舒服,“乳母已经哄了半天,眼看便睡着了,这不,你一回来,又抱出来。不单是你抱他才哭,这会子谁抱都一样。”

“晔儿要睡便让他睡,又抱出来做什么?”黛玉看向乳母。

吴夫人道:“是我的主意。想着你一走大半月,必定想孩子了,想叫你第一时间看见。”

黛玉心疼孩子,忙接过孩子抱到小摇篮里,一面晃一面哄。母亲和孩子由着天然的联系,晔儿听着母亲的柔声细语,闻着母亲的气息,很快便甜甜地睡了。

黛玉又陪着汐儿、澹儿玩,整个过程都有点心不在焉。身为母亲的本能,她当然想孩子,不过她更思念的还是陆离……

陆离是在傍晚时分回府的,彼时黛玉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陆离大踏步冲进来,满身都是慑人的侵略气息。他的速度很快,黛玉看见人,只来得及叫一声“离哥哥!”,便被她整个人箍在怀里。

他的手臂很紧,胸膛很硬,很容易给怀里人实实在在的安全。

被他紧紧地拥抱着,黛玉觉得一直飘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抱了许久,陆离一口含住黛玉圆润的耳珠,咬牙切齿地道:“小没良心的,终于舍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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