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我好疼啊,疼死我了,呜呜——,疼死我了……”
“怎么回事儿啊?”
“生病了吧,看那脸都白了……”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了?”
“嘘,别看。”
“哎,同学?醒醒,到站了。”
银灯被人轻轻推着,缓缓睁开眼,周围是嘈杂的人群,吵闹声愈发明显。
头痛欲裂,鼻子有些阻塞,呼出的空气灼热不堪。
银灯迷茫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正是天刚刚蒙亮的时候。怀里抱着的大书包捂得热热的,银灯扯扯耳机,把手机掏出来,亮了屏。
星期五六点十九分。
车速变慢,摇摇晃晃慢慢停下来。
银灯站起来,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下来,看着小心地不碰到别人。
列车员吹着哨子,提醒着睡着的人看好自己的行李,拥挤的车厢里,到处都是人。
银灯跟着人流往外走,一出门,迎面就是冰冰凉的空气,呼出一口白气,顺着绿灯指示踏出火车站。
手机震动起来,银灯按了接听,“喂,爸。”
“……”
“到了,就往外走呢。”
“……”
“嗯,我知道。嗯。”
“童童!”
银灯条件反射地抬头,围栏外一个男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银灯提了提书包带,把手机按断,快步走过去,叫人,“爸。”
木和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接银灯手里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银灯跟在木和后边,“爸,不是说别来接了吗?”
木和回答,“又不碍事。”
火车站到处都是拉人的司机,“哎,坐不坐车?去哪儿啊?”
“住旅馆吗?”
“c城去不去?”
木和直接忽视大步踏过去,银灯摆着手,礼貌笑道,“不用了,我们就在附近。”
车子就停在路边,没走几步就到了。
木和打开车门,“车里暖和。”
银灯打开副驾驶,坐上去,木和也已经放好了行李箱,坐在了驾驶位上。
这个时分车不多,除了等一等红绿灯,基本不怎么堵。
突然一个急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银灯随着惯性往前冲,木和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挡在银灯面前,拉着他不让他撞上去。
银灯愣愣的,抬眼才发现,是前面的车子突然变道,一向开车舒缓的木和才突然急刹车。
两人都没有说话,木和继续向前开,银灯的心里却很暖,微微瞥眼看着同样因为路途近,就没有系安全带的木和,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一句话来,“原来,这就是父亲。”
车子缓缓停下,银灯打开车门跳下来,又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爬楼的时候,看见楼下伯伯家贴了白色的东西,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爸,大伯家贴那个干什么?”
木和顺着银灯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你正字爷爷去世了。”
银灯不置可否,跟着木和边走边问,“怎么去世的?”
木和说,“你那个弟弟,木琼不是前个月被害死了吗,从那个时候起,你正字爷爷身体就不好了。”
银灯哦了一声,怪不得,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最为伤悲,一个老人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弄成了那个样子,怎么也会接受不了的。
“哎哟,回来了!冷不冷?”
门里出来一个胖胖的妇人,带着喜悦接过银灯的行李箱。
短头发,齐耳的地方有些长,微微卷起来,看着那头发生长的趋势,是个自来卷,还是那种长长了就很好看的螺旋状。
黑色的头发里夹杂着根根银白,能看出来,年纪也不小了。
银灯回答,“不冷。”
“那饿不饿?我给琦琦做了饭,要不要吃点。”
“妈,我不饿。”
木和走进来,按着鞋柜换鞋子。
辛代见听着银灯说不吃,还是去给他盛了,“多少吃点儿。”
银灯放下东西,也脱了外套,听话地坐在餐桌旁吃饭。
木和也走过来坐在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辛代见回屋去叫木琦琦,“琦琦,你哥哥回来了,赶紧起床,还去不去学了?”
木和吃着饭跟银灯说话,“童童,一会儿我和你妈妈去上班,要是家里有警察来,你就如实跟他们说。”
银灯顿了一下,抬眼看过去,“警察?”
木和嗯了一声,“你大娘报了警,非说你琼弟是被人害死的。”
银灯问,“不是说,是被狗咬了以后过敏……”
“是,是被狗咬了过敏的。可你大娘……接受不来吧,就说,是养狗的那家蓄意害的。”
“养狗的?”
“哪有什么养狗的?那都是流浪狗,凶得很。去哪里找养狗的?”
“……”
被狗咬了过敏死了,一般都会找医院的麻烦吧?为什么,这个大娘,非要揪着狗不放?
吃过饭后,银灯在屋子里睡觉,木琦去上学,木和跟辛代见一起去上班。
木和是开车的,做的是物流。一个月收入不多不少,多的时候要七八千,少了就是三四千。但是木和很会来事儿,这个家也不算过不下去。
辛代见是一家餐厅的后勤,一个月两千多,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动,整个家里的开销都在木和的工资里出。
每个月下来,除去各种花销,木和的工资基本不怎么剩余。
家里住的是经济适用房,是很久以前买的。
银灯是被吵叫声吵醒的。
一走近阳台,银灯就看见了吵闹声的来源。
他那大娘拉着一个男人的裤脚蹲在地上大喊大叫,“不能!你不能!你不是警察吗?警察就是这么当的吗?!我的孩子就是被害死的!你怎么能就这么结案!”
就算是这三楼也听得清楚。
那个男人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有些无奈地说了什么。
银灯回屋扯了自己的眼镜出来,继续趴在那里。
柴鑫暴躁了,尖利的嗓音惹来很多人的注目,“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跟那警察有说有笑,根本就是认识的!不行!就算你不是警察,那你也是有关系的!”
男人无奈地抓抓头,又说了什么。
银灯目光一瞥,站在那里看热闹的还有一个人,围着红色的围巾捧着奶茶,看得津津有味。
木琦琦。
大伯木轻大步迈出来,拉着柴鑫要走,大声呵斥,“你丢不丢人!”
柴鑫疯了一样,哭着爬起来,伸手去拉木轻,把他往下拽,“快,快快,求求他,求求他……”
“你不能,我的孩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是妈妈,我能感觉出来!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请……请你,请你一定要抓住犯人!求你,求你!”
“……”
场面可谓是混乱不堪。
银灯听见踢啦拖鞋的声音,微微扭头看过去,相邻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手插兜,吐出一个烟圈。也在看着楼下的闹剧。
似是注意到银灯的目光,挑着眉有些挑衅地看过来,烟雾缭绕,眯着眼的样子像是个街头纹身的大哥。
银灯和楼明对了视,眨眨眼,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又转回去看着楼下。
楼明像是没料到银灯会对他笑,要条件反射地回笑的时候,银灯已经转过头去了,他皱了眉,在心里嗤笑一声,神经病。
银灯见木琦琦没有上来的意思,回了屋拔下充电器,拿着手机又回到阳台,拨通了木琦琦的电话。
嘟嘟声响起,银灯站在那里看着木琦琦一只手抱着奶茶,拨了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喂?”
“囝囝?”
楼明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扭头看银灯,见他在打电话,目光一直注视着下面,才反应过来,不是在叫他。
他啧了一声,按灭了烟头,回了屋。
银灯瞧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放在脑后。
“看什么热闹呢?赶紧回来。”
“哦,我就回了。”
银灯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猫咪挂饰有些失神。
这还是第一次,天道没有跟着他,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和身体里仅存的记忆来辨别身边的情况,什么信息都收集起来,以免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差错。
“哥,我回来了!”
银灯走出房门,就见木琦琦把书包摔在沙发上,“咱们吃什么啊?”
银灯摇摇头,“不知道,你说呢?”
木琦琦压根就没换鞋子,等的就是这句话,“哥,道南路新开了一家店,贼好吃!咱们去吃那个吧!”
银灯无奈地笑了,“那家店是什么店?”
木琦琦嘿嘿笑,“是一家面包店。不过,他的肉松小贝还有泡芙都超级好吃!还有还有,香蕉酥也好吃,前几天的南瓜饼简直就是一绝!”
银灯摇摇头,“都是小点心,怎么能当午饭?你放假了吗?”
木琦琦拉过抱枕,“没呢——,我们要下个星期了。”
银灯叹口气,“这么晚?行吧。”
木琦琦还是不放弃,“哥~~~,你就请我吃一次吧,咱妈都不给我钱!”
银灯被闹得无法,“妈妈要我去超市买菜。”
木琦琦立马坐直,举手,“我跟你去!给你当劳动力!”
银灯笑了,“成交。”
围巾辛妈妈买了两条,枣红色,说是银灯围上也好看,还能当兄妹款,再好不过了。
木琦琦跟银灯差了两岁,肩宽架子好,银灯又瘦,所以木琦琦也总是拉银灯的衣服穿,比如,她现在身上的夹克就是银灯的。
银灯站在路边,看见人遛着狗经过,突然就想起了天道,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分开了。
是不是因为他上个世界逗留得太久,就算那个身体支持不了了,他还倔强地借来了他的本力,让本来就没有完全修复的身体又弱了几分。
按道理,他这次应该会感到不适和痛苦,可是如今,他却没有一点不舒服,头也没有疼过。
违反规则的惩罚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要不然……就是天道做了什么,抵消了他的惩罚……
“哥,你发什么愣呢?车来了,上车啊。”木琦琦站在车上疑惑地回头,拉着车门叫喊。
抬眼看了一下,k18路公交,只用坐一两站就到超市了。
银灯只是晚了一步,跟着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剩下了一个空位。银灯朝木琦琦摆摆手,自己站在了中央。
面前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姑娘套着羽绒服,很可爱,坐在位置上头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困了。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前方到站……’
这位司机应该是比较猛的开家,车子有些摇晃,踩刹和油门都有些猛,小姑娘脑袋往这边一移,银灯把手伸过去垫在了座位上的护栏上,让小姑娘磕在了自己手背上。
不经意扭头找木琦琦,对上了一双眼睛,是那个阳台上的人。
木琦琦就坐他旁边,有些兴奋地说着些什么。
下车是同一站,木琦琦站在那里,“楼明哥,你也逛超市呀,咱们一起吧。”
楼明笑着答道,“行啊。”
木琦琦见银灯愣在那里,连忙拉着银灯过来,“楼明哥,这就是我跟说的我哥,梓童。放假才回来的。”
又跟银灯说,“哥,这是咱们家对门的楼明哥,上个月刚搬来,你没见过。楼明哥可厉害了,帮咱妈了一大忙呢!咱妈现在贼喜欢他!”
楼明噙着烟眯着眼笑,“哟,这就是你说的,天下最好的哥哥?你好,楼明。高楼大厦的楼,明天的明。早就听琦琦说了。”
银灯淡然地看过去,抿唇笑,“你好,梓童。木辛梓,孩子的童。”
楼明挑挑眉,说是兄妹,姓却不一样,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