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方闲扶着额头,双目无神。
他见过野兽成精,花草成精。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钱袋也能成精。
算了,还是敷衍敷衍他吧,怪可怜的。
“哦。”方闲答应一声,尽力表现出对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呢?”
“方姑娘你终于回我了!”郝天枸欣喜若狂。
“……”
雅间再度冷场。
郝天枸并不生气,像方姑娘这种不属人间的女子,就该惜字如金。
跟自己说多了,反而掉价。
“方姑娘,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方姑娘,我明天再去宗门做任务,虽然有点危险,但是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呢,你猜我会给你多少?”
“是不是以为我会给你四十五两,自己留五两生活?”
“你猜错啦,我会给你五十两,因为我和大户人家签了契约,包吃包住。”
“方姑娘,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郝天枸自言自语,正当他以为再也等不到下一句回复的时候,方姑娘开口了。
“谢谢,你是个好人。”
方闲在屏风后念着离曜火给他的文本。
“我不叫郝仁,我叫郝天枸,但是没关系,为了方姑娘,我可以改名!”
“还有,不要说谢谢,我心甘情愿!”
郝天枸露出满足的笑。
方姑娘就连记性不好这一点都好可爱。
“呵呵,我要去洗澡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方姑娘了。”
……
当晚,郝天枸夜不能寐,脑海里全是方姑娘的一瞥一笑。
虽然方姑娘从头到尾没笑过。
但不妨碍自己幻想。
明天出完任务,再去趟曜火酒楼吧。
尽管自己没钱了,可他还有朋友,还有师傅。
“我是第一个进入方姑娘雅间的人,她一定会记得我吧?”
……
第二天,郝天枸昏昏沉沉地回到宗门。
最先向他搭话的,是郝天枸的挚友,肖筹。
“天枸兄,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啊。”
“我好得很。”郝天枸强打起精神,问道:“比起这个,你能借我点钱么?”
肖筹刹时谨慎起来。
他和郝天枸很熟,兄弟的脾气他是清楚的。
努力,勤恳,会攒钱。
这样持家的人,怎么突然向自己借钱?
该不会碰上坏女人了吧?
前年曾姑娘的事,他还劝过,可惜郝天枸听不进去。
“你先说说,你碰到什么事了?”肖筹试探道。
万一郝天枸真遇到什么难处,再借钱也不迟。
“我遇到真爱了……”郝天枸扭捏道。
“打住!这话我听过!”
肖筹伸手搭在郝天枸肩膀上,用力摇晃。
“快醒醒!你可想清楚了,谈感情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财,时间和精力,还要有足够的脑子,这些东西,你跟哪样沾边?”八壹中文網
肖筹一向对女孩子深痛欲绝,视其为洪水猛兽。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兄弟被猛兽吃掉。
“我不奢望谈感情,只要方姑娘能记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郝天枸眼里满是憧憬的光。
“方姑娘?你把话说明白。”肖筹凝重起来,把他拉进小屋。
郝天枸任由对方拉着,整个人仿佛没了主心骨。
他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傻傻的笑着。
“方姑娘是曜火酒楼新请来唱曲的姑娘,可漂亮了……”
刚说个开头,肖筹就懂了。
得,好兄弟被当成凯子钓了。
他家底又不厚实,如果自己放任不管,非得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之前你遇到萧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方姑娘的美,是萧青黛那种庸脂俗粉不能比的!”
“天无二日,我心中只有方姑娘一个太阳!”
“呵呵,那你好好想想,人家方姑娘理你么?”肖筹冷笑一声,决定直击要害。
郝天枸张嘴,却说不出话。
“没词了吧?你找找镜子,不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人家姑娘凭什么看上你?”
“你应该努力修炼,多读些书,多认识些朋友。”
“他并不是世界上的唯一,懂了么!”肖筹一拍桌子,声音如如晨钟暮鼓,震耳发聩。
“我,我,我懂了。”郝天枸冷不丁被呵斥,磕磕绊绊的说道。
“那方姑娘今晚演出……”
“我去!”郝天枸从座位上窜起。
病入膏肓,没救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肖筹恨铁不成钢,“姑娘对你没兴趣!”
“这不重要。”郝天枸喃喃道:“我对方姑娘好,其实是我不好,方姑娘不理我,其实是对我好。”
“方姑娘是在提醒我,要留下钱照顾好自己”
“你这不是懂么?”肖筹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抽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借钱给方姑娘做缠头?”
“因为方姑娘值得!她是完美的!”
肖筹摸出短刀。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好兄弟六根清净。
可惜佛门大多集中在西域,否则打断郝天枸的腿也要送他出家。
“那今晚,我和你一块去曜火酒楼,见识见识所谓的方姑娘。”
能把人蛊惑成这样,说不定用了什么妖法,他肖筹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你会爱上她的。”郝天枸低声道:“我签的那户人家,还缺个值夜的,那个位置我帮你留着。”
“笑话!我在白云宗磨了十年的刀,我的心早已跟我的刀一样冷了!”肖筹不以为然。
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
与此同时,醉春轩。
月桂阁内,萧青黛对镜梳妆。
静下心来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已然有些苍白,是怎么补妆也遮不住的憔悴。
清绾人本就是卖笑的行当,能红的就这么几年。
趁着自己还有人气,昼伏夜出日日浓妆,再好的底子也该熬坏了。
疲惫。
但萧青黛没得选,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不赚钱,等她人老珠黄了,谁还愿意多看她一眼?
醉春轩愿意出价,她便从洛阳抽身。
微风拂动纱帘,雕花窗棂中投入点点细碎阳光。
“萧姑娘?”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醉春轩的掌柜。
“说。”
“听说曜火酒楼新请来一位姑娘……”
“知道了。”萧青黛描眉的手很稳,说话却很尖锐。
她越是摆架子,别人越是高看她一眼。
因为她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