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春佳节,杨教授家的小楼里贴着对联和大红福字，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准备吃年夜饭，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和孩子们的吵闹声。
summer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小朋友,他已经十岁半,上小学五年级,弟弟simon两岁多,杨鹤的女儿妞妞才一岁半，走路还不太稳,就爱追着simon玩，小牛先生只能全程跟在她屁股后头跑。
summer和两个小孩玩不到一起，下午来到杨教授家就不停朝杨晔追问：“姑奶奶，姑奶奶,小姑父什么时候来呀？”
杨晔说：“你小姑父要晚点来,单位里要值班呢。”
小男孩没事就跑到院子里去张望,家里那么多人,他最喜欢和小姑父一起玩,小姑父对他可好了，每年都给他发红包，去年还送他一把玩具枪，和真枪长得很像,他非常喜欢,说长大了也要当警察。
开饭前，章知诚给蒋赟打电话：“小赟，你到哪儿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几位男性长辈都开始喊蒋赟为“小赟”,大概觉得叫“小蒋”或全名太生分,女性长辈们就很执着了,依旧亲热地喊他“小卷毛”。
蒋赟像是在室外，对着手机喊：“叔，你们先吃！我要晚点到！你们别管我，我这儿有个案子刚拿到新线索，处理一下才能走。”
章知诚没再多问，挂掉电话，喻明芝问：“小卷毛还在忙啊？”
“是啊，有点事要处理，说晚点到。”章知诚走回桌边，“我们先吃吧，别等他了。”
这时，杨晔的手机亮起微信视频申请，她喜滋滋地连上视频，看到大洋彼岸女儿睡眼惺忪的脸，问：“翎翎，起床啦？”
“嗯，刚睡醒，想到你们要吃年夜饭了，给你们拜个年。”章翎在床上坐起来，通过手机对一桌子人说，“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舅舅舅妈，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还有三个小朋友，我在这里向你们拜个早年啦！你们吃好点，连我的份一起吃哈！”
杨晔笑问：“你知道蒋赟还没来呀？”
章翎揉揉乱糟糟的头发：“知道，你们吃，别管他，人家蒋sir可是大忙人。”
年夜饭开饭一个多小时后，院子里响起汽车的引擎声，杨鹏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寒气就往屋里钻。
这几天有冷空气过境，气温很低，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开门下车，卷发修剪得短而精神，肩膀宽阔，身材颀长，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左手提着年货礼盒，右臂上挽着外套快步走来：“鹏哥，新年好！”
“新年好！快进来，外头可冷。”杨鹏把蒋赟迎进屋，大家都在喊他：“快快快，小卷毛，洗个手先吃饭。”
summer向蒋赟扑过来：“小姑父！”
“哎！”蒋赟揉揉summer的脑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都快赶上你翎翎姑姑了。”
summer很骄傲：“我过1米6啦！”
蒋赟对杨鹏说：“现在的小孩营养可真好，才十岁就过1米6了，我十岁时1米4都不到！”
家人们为了等蒋赟，都吃得很慢，一条鱼一筷子都没动，就为了让他吃第一口。蒋赟洗过手在餐桌边坐下，先礼貌地把一桌人都叫一遍，又端起椰奶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以奶当酒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
众人纷纷与他碰杯，劝他吃菜，章知诚去厨房煮饺子，屋子里变得越发热闹。
蒋赟大口吃菜，杨晔给他盛来一大碗饺子，蘸着醋拌辣酱，他一口一个吃得很香。
一边吃，蒋赟一边看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心里生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加上高二那年的春节，这已经是他和章翎家人一起吃的第五顿年夜饭，蒋赟即将年满二十四岁，早已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章知诚和杨晔待他越来越不“客气”，平时有什么事需要他搭把手，就会给他打电话。蒋赟下班后便屁颠屁颠赶过去帮忙，有时候还会留宿在金秋西苑，章知诚做出大鱼大肉给他改善伙食。
蒋赟不再睡书房，而是睡章翎的房间，章翎那粉蓝色的衣柜里有两个大格子专门留给他用，渐渐的，他的换洗衣服把格子都填满了。
连着章老师家上下楼和隔壁邻居都知道，这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儿是章家的毛脚女婿，特别热心孝顺、勤快上进，他们碰到章知诚就问：“章老师，你家章翎啥时候回来呀？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章知诚就乐呵呵地说：“六月，今年六月我女儿就毕业了。”
因为工作需要，蒋赟在拿到这年的年终奖后，买了一辆十几万的代步车，做上有车一族还没满一个月。他平时依旧住在警察公寓，吃饭上食堂，偶有空闲就去公寓楼里的健身房举铁。除了出外勤，他很少和同事们出去聚餐玩耍，别人问起，他就说：“我攒钱买房呢！媳妇儿马上要回国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在美国读研的学霸媳妇儿，并且宝贝得不行，几个糙汉子老要笑他，说他年纪轻轻就做老婆奴，一放假就往未来老丈人家跑，太不爷们了。
蒋赟听完就一笑了之，从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通常，一个在一线出生入死的刑警，挑选伴侣时都更偏向于贤惠顾家的姑娘，最好是有稳定清闲的工作，不会对对方的学历有太高要求。蒋赟找的这个女朋友算是与众不同，队里有些前辈不太能理解，总觉得这两人有点悬。
“女人读书读太多不是好事，她眼界开阔了，见的人多了，指不定哪天就不要你了，嫌你学历低，收入比她少，还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这是年近五十的一位老刑警说的话。
蒋赟懒得理他，这人自己老婆没工作，成天在棋牌房打牌，难道是好事？
另一位老刑警说：“找媳妇还是要找温柔听话的，愿意在背后支持我们工作，好好带孩子，照顾老人，管着家里，这样我们工作起来才没有后顾之忧。”
蒋赟内心并不赞同，章翎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书，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女生，自然要为自己的事业去打拼，他可不会绊着她。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文职男同事对蒋赟说：“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瞅瞅你模样，局里新进来的几个小姑娘，成天地找我打听你，你又没登记，其实也能接触一下嘛，有几个还挺漂亮。”
蒋赟：“……”
思绪回转，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蒋赟和几个小辈一起收拾餐桌，把碗盘端去厨房洗。
弄干净厨房后，大家没急着走，围着电视看春晚，summer缠着蒋赟讲打枪、抓坏蛋的事。
妞妞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扑到蒋赟怀里，他抱起妞妞坐在腿上，妞妞还不怎么会说话，咧着小嘴冲他笑。蒋赟拽拽妞妞脑袋上的冲天小辫，又捏捏她肉嘟嘟的脸，绽开笑说：“真好玩，下次再见，妞妞应该会叫我‘小姨父’了吧？”
牛禹辰带娃累了一天，瘫在边上说：“你要喜欢，我把她送给你。”
杨鹤坐在沙发扶手上抱着丈夫的脖子笑：“要你送？人小卷毛不会自己生啊？”
“也是。”牛禹辰问，“对了小赟，章翎马上就毕业了，她回来，你俩是不是就要考虑结婚的事了？”
蒋赟抱着妞妞边逗边说：“不急呢，房子还没买，章翎应该会先找工作。姐夫，我俩才二十四，我反正……都听章翎的。”
杨鹤乐坏了，对丈夫说：“学着点，小卷毛才是新时代的好男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能下得犯罪现场，提着灯笼都难找哦。”
除夕聚餐结束，几户人家告别杨教授和喻明芝，准备开车回家，章知诚叫住蒋赟：“小赟，今晚回家住吧？”
蒋赟说：“不了，叔，我还得回队里，有些外地同事回老家了，我们本地的就要值个班。”
杨晔叹气：“过年都不能休息啊？”
蒋赟笑：“阿姨，你过年也不怎么休息啊，不也老去上班么？”
章知诚从车里提出几箱年货交给蒋赟：“这些你拿去吃，我们两个老的吃不了这么多。”
蒋赟道谢后接过，章知诚拍拍他胳膊：“那你去吧，工作时注意安全，什么时候放假了就来家里吃饭，我都在的，放寒假呢。”
与他们分别后，蒋赟坐上驾驶座，一时还不想开车，打开手机给章翎发微信。
【蒋赟】：刚吃完年夜饭，突然很想你。
【翎翎】：我也想你，吃饺子了吗？
【蒋赟】：吃了，吃了二十多个。
【翎翎】：我们这几天也都在包饺子吃，不过没你包的好吃。
【蒋赟】：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翎翎】：很快啦！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解放了！[亲亲]
【蒋赟】：[拥抱][爱心]
他放下手机，摸摸还很新的方向盘，想到这是自己攒钱买的车，心里就特别舒坦。
蒋赟启动车子，顺便打开车载广播，跟着音乐哼起不着调的歌，将车开出别墅区，驶上公路。
——
冬去春来，春去夏又至，六月下旬，章翎千辛万苦地修够学分，顺利拿到卡耐基梅隆大学计算机硕士学位。
这所大学的计算机学院在全世界大学里都能排名前列，毕业生很多都入职美国硅谷各巨头公司，拿百万年薪。章翎的同学里就有许多选择留下工作，或是继续读博，章翎没有丝毫犹豫，她归心似箭，只想回家。
毕业典礼后，章翎带上所有行李飞回钱塘，蒋赟提前安排好工作，开车去机场接她。
他现在已经是坐过飞机的人，因为出差，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坐飞机时，蒋赟吐了，被大家笑了好几天，后来又坐过几次，他渐渐适应在飞机上的感觉，不再晕机。
站在国际航班出口处，章翎的航班抵达后，平时威风凛凛的小蒋警官伸长脖子化身狐獴，终于，章翎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曾经的小姑娘也已长成二十四岁的时尚女孩，章翎没戴框架眼镜，染成咖啡色的长发散在肩上，绿色连衣裙外罩着一件白色线衫，老远就朝他蹦跳着招手：“蒋赟！蒋赟！”
距离圣诞假过去已有半年，蒋赟想她都快想疯了，章翎走出玻璃门，蒋赟就大步向她冲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地揉了一番，又捧着她的脸“吧唧吧唧”不停地亲。
“蒋赟，我回来了！”章翎在他怀里快乐地喊。
“你终于回来了。”蒋赟想到章翎再也不会走，他们漫长的异地恋终于结束，心情简直难以言喻，搂着她说，“走，咱们回家，晚上我给你做菜，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真的吗？”章翎挽住蒋赟的胳膊，眼神竟是炙热如火，还带点儿狡黠，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想……吃你。”
蒋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