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夕阳西垂。
李氏站在在门口企足矫首，影子被夕阳拉地长长的。
宋老大给牛喂完草料一抬头发现他娘还搁门口站着呢，劝道，“娘，你担心个啥呀担心，几个小子年纪都不小了，打个架能出什么事儿。”
李氏心想她倒不是担心打架出事儿，家里五个小子都去堵王癞子了，哪怕一人就给他一拳头也能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她是怕王癞子他娘，那婆子是个难缠的，她怕几个小子在王癞子他娘手里吃亏。
甭管咋说人家那么大岁数了，总不能几个小子乒了乓啷地揍她一顿吧，早知道就应该让她跟着一起去，她可不怵那婆子。
“娘，你说说你咋不听劝呐。”宋老大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宋老二碰了碰肩膀。
“大哥，喏，大梳子，今儿个你梳不?”
“梳梳梳，咋能不梳，一天都不能拉下。”宋老大忙答应着，接过大梳子就给他的宝贝牛顺毛去了，扭个头就把劝亲娘的事忘了。
这不就行啦，一会儿再劝劝娘该急眼了，一个个都挺倔的，宋老二想着。
说起这大梳子啊，这可是宋老大专门给牛做的，就是为了给牛顺毛用，听人说了一嘴什么大户人家养马都得给顺毛，这样养出来的马不仅好看还亲近人，就这么一句话宋老大可算是记在心里了，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给牛做了个梳子，天天雷打不动地给梳毛，好不好看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牛亲近他，有时候干活回来晚了饭都不顾上吃也得先给牛顺毛，也是个死倔的，任谁劝也不听。
就当李氏倚在门口叹气时宋勉几个回来了。
“奶，你搁门口带着干啥呐？”大娃问道。
“哎哟奶你可别说，就这天头就你这么站这儿还怪有意境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就，就还挺凄凉的。”五娃笑着说。
看着几个小子都是笑着回来的，李氏悬着的心放下了，还凄凉，你个小样还挺会拽词，凄不凄的不知道，凉倒是有点儿凉。
“咋样啦？没事儿吧?快快快，快进屋说来。”
李氏招呼着几个小子进院，她等到几人都进去后来特意探头探脑地瞧了瞧有没有人看见。
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给五娃乐坏了，“奶啊，就你这样整得我以为我们进的是别人家，回自己家哪用得着这样啊。”
“你个没心的傻乐个啥，快进去别嚷嚷了。”李氏推搡着五娃进屋，搁院里那么大声说是要干啥呀，左右家都住着人呐，扫拉一耳朵都能听见。
“咋样啦？”宋老汉坐在屋里伸着脖子问。
“爷，王里正把王癞子一家赶出村了，赶到稻儿村那块，然后王里正说明儿个他就去县衙盖戳，把戳盖完王癞子就彻底落户稻儿村了。”宋勉掀起门帘进屋说道。
“那你们咋这么晚才回来呀，你大伯几个早就回来了。”
一说这事五娃可是激动的不行，连比划带说，“是把他们赶出去了但是我们心里还是不痛快，就在去稻儿村的山路那块堵住王癞子又打了一顿，爷你可是没看到，那王癞子被我们揍的就差跪地上喊我们爹了。”
五娃觉得干说不过瘾还非得给宋老汉和李氏演演当时是怎么回事儿，求着他哥配合他一下，结果被还在激动中的二娃拍了一巴掌，一时间屋里乱乱哄哄的，主要就是因为五娃一直吱哇乱叫的。
“你会好好说不?你要是不会，就让留哥儿说。”李氏说道，这家伙这个乱劲儿，嚷嚷的人脑仁疼。
五娃嬉皮笑脸，“奶啊，这个不兴让留哥儿说，他肯定说不明白，打架都是我们打的。”
“王癞子一家四口人是分开走的，他娘背着东西带着小孙子走在前面，他媳妇背着他走后面，一个女人背着男人肯定是走不快，两拨人就越落越远。
本来我们以为那娘仨个背着行李一起走，王癞子应该是自己走的，毕竟他那腿也养了阵子了，拖着慢慢走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忽略了王癞子他娘疼儿子的程度宁可东西全都自己拿，也得让儿媳妇背着他儿子。
虽说我们是脑子一热就去堵王癞子了吧但是我们就只想揍王癞子一个，见到他媳妇背着他一时间都有点儿懵，你说不打吧不甘心，打吧还有个女人家，万一直拨着伤到了也不好。
万万没想到啊王癞子他媳妇看见我们几个当时就把王癞子摔地上，然后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意思就是你们随便吧，最好是打死他。
奶，你知道我为啥这么说不?”五娃故意吊着李氏的胃口。
“为啥呀？”
“因为我们觉得打的差不多停手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王癞子他媳妇有点儿失望，就好像是失望我们没弄死王癞子。”
“啧啧，咋能这样啊，那可是她老爷们呀。”李氏说道。
五娃一脸不赞同，“奶，你这么说可就不对啦，你想想他媳妇一开始就不愿意嫁后来被毁了名声才嫁的，那能不恨嘛，而且那王癞子和他娘动不动的就那他媳妇撒气，说打一顿就打一顿的，这不得更恨，你可不能总觉得谁家媳妇日子过得都跟咱们家这样似的，不是哪个婆婆都跟你一样不爱磋磨人。”
“艾玛。”李氏被五娃说的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抬手就拍了一把五娃，“就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会嚼老婆舌，我告诉你啊这话以后别再说了，让别人听着了该说你唧唧歪歪的了。”
“反正我就觉得像我奶这么好的婆婆天下都难找。”五娃故意高声说，边说还边往外瞅。
院里正择菜的小李氏心说道，行啦，行啦，我这儿都听着了，回头我指定跟你奶好好说话，好好说因为点儿啥闹脾气，指定不甩她脸子了，说实话她婆母确实是真不错，就算是亲姑姑又有几个婆母能忍的了儿媳跟自己闹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