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烟雨江湖路,半生意气尽屠苏。
谁能想到,少年阿虎那一次出走,回来时会是如此沧桑。
镜外群修听着阿虎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最尊敬的顾叔面前,诉说十年风光与痛苦。
他们仿佛也见证了那些风景。
“天帝说,他错了?”
“何错之有?”
“他给阿虎开了一道窗,让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年,见识了武林风光,江湖意气,见到了凡人以外的世界。”
“悬空寺上,能当着一位洞悉轮回奥秘的佛门高僧出剑,可见那时候的阿虎境界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如此大恩,能说有错吗?”
有人为天帝抱不平,认为传承之恩,大于一切。
可也有人设身处地的去想,天帝为何说那番话?
“天帝或许真的错了。”
“兵甲武经并不完整,阿虎只是实验品。让阿虎出走,更是棋差一着。”
“他拆散了曾家的天伦之乐,他让阿虎在无限憧憬中,遭受了此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若无他的插手,曾铁匠夫妇也可以和其他邻居一样,抱上孙子,延续家业。”
“若无他的插手,阿虎的一生,或许会很平凡,却也同样会很幸福。”
“阿虎的一生,何尝不是天帝前半生的写照?”
“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让他人.…...”
这番话,惹来赞同,却又马上被人打断。
“话不能这么说!”
“若是换做你我,当初会不会接受天帝的教导?”
“骆道友,你我能与阿虎一样吗?"
“又怎么不一样!难道阿虎不是主动要求练剑的?你当初修行,可有他人逼迫?”
纷繁吵闹声,响彻天际。
谁也无法说服谁,谁也不认同别人所说。
只因彼此所站立场不同。
纷纷扰扰中,迦叶罗汉双手合十,悲悯的看着画面中那睡着的曾虎。
“他这一生,再也无法修行了。”
“不仅是道心崩溃,剑心蒙尘。他的庚金剑体,更是被人吞噬了!”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角落里的柳沉渊更是豁然起身,目露震撼之色。
“魔剑手段?”
四个字,如惊雷炸响。
众人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焚血魔剑不是早就被天帝炼化,进阶为焚血仙剑了吗?”
当初天帝击杀魔剑之灵,补全仙剑的景象历历在目。
除了魔剑之外,谁还能有这手段?
可凝神看去,画面中的曾虎,的确没了曾经的锋芒。
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凡人!
蓦地,众人从曾虎所说往事中,响起了两个人。
下山途中,一红衣,一灰衣。
顾尘愧疚的摩挲着少年脑袋,忽的身躯僵住。
他双目闭上,下一刻,猛然睁开。
紫芒氤氲眸子内!
天子望气术!
一眼看去,果然,阿虎的庚金剑体已经没了。
“魔剑!!!”
顾尘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但随后心中涌出无尽疑惑。
明明魔剑之劫,已经被他消弭了。
为何世上,还有这般相似的手段?
想不通!
顾尘将疑惑压于心底,面露怜惜慈爱之色。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
阿虎不仅是不想练剑,而是不能再练剑了。
就如他顾尘,一生璀璨的剑道修为,随着大罗的覆灭,也烟消云散。
“睡吧,醒来之后,你爹娘会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曾铁匠的儿子,回来了!
这个消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邻居
中。
偶尔一些来购置铁具的客人,看见那有些熟悉的中年男人,也会下意识问一句。
“是阿虎?”
每当这时候,曾虎便会点头,而一旁的曾铁匠则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阿虎回来了,但没有如曾铁匠年少时那样,带回一个媳妇。
所以曾母比谁都急!
她嘱托着附近的相好妇人,拜托她们做媒,联系适合的女子。
年龄大一些都无所谓,甚至连寡妇都考虑在内了。
三个月后,终是找到了一户好的人家。
但在出门前,曾虎却迟疑了,任凭曾母怎么推他,他的脚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脑海中,青颦儿的容颜,一一在目。
“嫂子,我带他去吧!"
对门,顾尘撑着一把油纸伞,微笑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