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的脸有些热。
本因陆昭言而生出的气愤，此刻全都消散不见了。
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呢！
她有谢医生，这就足够了。
也已经很幸运了。
“谢钦，谢谢你。”
程杏捂住脸，唇角却情不自禁弯了起来。
冻得发木的手指，捂到脸上，竟觉得很暖和。
连冷得发抖的身子，也因为谢钦坦承的爱意，而渐渐回了暖。
真好。
……
医院里。
陆昭宁从昏沉中苏醒。
麻醉的效果散去后，迟来的疼痛终于来到。
她一动就疼，不动也疼。
无时无刻不在的痛楚，磨得人想发疯。
让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一点苦的陆昭宁快崩溃了。
“奶奶，疼死我了，你去找找医生，给我用点镇痛的药。好疼，我受不了了啊！”
陆昭宁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额头冷汗涔涔，连摔打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陆昭宁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孙香云奶奶。
后者的脸上，却没浮现她以为的惊喜，而是心疼和安抚。
“宁宁，医生说镇痛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咱们忍忍，明天再用吧。”
孙香云小心翼翼地给陆昭宁擦汗，擦眼泪。
她不能缓解昭宁身体上的疼痛，便想尽可能地想让她的身体好受点。
“你……”
陆昭宁用力抓着被子，疼得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她觉得，孙香云毫不犹豫的拒绝，是故意的。
孙香云偏疼程杏，而程杏一直以来都跟自己不对付。
她现在不给她止疼药，说不定就是在为程杏出气。
陆昭宁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她睁着圆溜溜，红通通的大眼睛，哭求着呻吟，“奶奶，我求求你了，我身上好疼，都要疼死了，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粒止疼药吧！”
孙香云听言，心里一酸，险些跟着落泪。
陆昭宁身上出那么多冷汗，有多疼她能想象得到。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把药给她啊！
现在手术才结束第一天！
她没了一颗肾，以后也要定期来医院复查，万一身体对止疼药产生了耐受性，以后可怎么办啊！
孙香云握着陆昭宁的手，心底默默祈祷上天，忍着心酸安抚她，“宁宁，你在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陆昭宁都要气死了。
身体上的疼让她再没了装乖巧的耐心。
而老年人念经似的劝阻声，也跟苍蝇似的，嗡嗡的惹人心烦。
“忍忍忍，忍个屁！我都没了一颗肾，身体再不好，又能怎么样？”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孙香云，吼道，“老东西！我现在要止疼药你就给我去拿止疼药！去叫医生，去啊！”
孙香云被吼得愣住。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就跟被盐水浸润过伤口似的。
一烧一灼的痛。
她松开陆昭宁的手，唇瓣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又在陆昭宁恶毒怨愤的眼神里，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半晌后。
她颓然低下了头。
孙香云没再说一个字，脚步沉重地走出病房，去找陆昭宁的主治医师。
这个孙女，没有心。
能保住命，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她何必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