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梵音诵响，姜阳踉跄地站起身，强行地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以往一直想不通的死气修行，好像终于对他敞开了大门。
图腾浮现在脸上，漆黑的颜色中满是疯狂与不祥。
好像无数冤魂前来索命一般，这一刻姜阳好像刚从阴间归来。
还没有适应这副有血有肉的身躯。
缓缓走到余首面前。
平视着渡旧和尚。
“我刚才想了很多东西，也怀疑了许多东西，现在发现其实没什么必要。”
扭了扭脖子，好像在拖时间，又好像真的在认真发言。
“起先我以为柳掌柜背叛了纳兰国，转念间我想到，柳掌柜本身就不是纳兰国的人。”
“换句话说，他这个人比长生门还要恐怖的多，不是吗？”
“我们又怎么能用好坏来束缚他这个人，更何况也根本束缚不了。”
图腾继续爬上，姜阳眼角处的阴郁却变为了笑意。
“不管怎么样，他曾经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
“我得向你坦诚，其实我还在期待他救我第三次。”
“所以我现在在拖时间，不过他好像没有来的样子。”
逐渐适应现在的状态，姜阳宛如变成了一个话痨。
“别着急，就算我现在这样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所以咱们聊聊天。”
“哪怕你这个大和尚日理万机，给我半刻缓冲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渡旧搞不清姜阳的打算。
只是听到姜阳说柳青还可能救他的时候，慌了下神。
姜阳笑着继续开口。
“其实皇上不让我来金佛国我也知道原因，你们金莲宗肯定坐不住。”
“我承认，这次是我的任性。”
“当时柳掌柜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怀疑了一下他的本心。”
“现在我想通了不少。”
“也许真的许多东西，在生死与自我毁灭之间才能想通。”
“余首。”
“在。”
“怕死就不要想着送死啊！”
狰狞的图腾终于爬满了姜阳的满脸。
长刀端起，宛如生命最后的回光。
“柳掌柜，第五式我还是没有悟透。”
“不过这第四式。”
“我想的比你透彻地多。”
渡旧发现熟悉的起手，连忙挥舞起法杖打断。
奈何姜阳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死气第四式。”
“归来。”
长刀插入胸膛，本以为会血液飞溅。
只是与柳青不同的是，飞出姜阳胸口的。
是无数的冥蝶。
遮天蔽日的冥蝶盘旋在上空，只有那终于饮到主人鲜血的长刀欢呼雀跃。
破碎的裂纹更多几分，却依旧保持着结构上的完整。
姜阳的瞳孔出冒着漆黑的火焰，一步一顿地走向不知如何是好的渡旧。
眼角处的阴郁全部消失，只有满满的释然与坦然。
“当时柳掌柜说他一直没有参悟明白这第四式。”
“我想他这辈子也没了这个机会。”
“死气是他起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就能想到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姜阳今天的话特别多。
好像以后都没了什么机会开口一样。
“从轮回，到封尘，到绝念，最后的归来。”
“很难让人不相信这是一个亡魂的经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个亡魂，是你自己。”
终于，狂放的笑容隐藏不住，姜阳挥舞起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步步逼近。
“如果你已经死了，你就不再承受那些亡魂的叨扰，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同类。”
长刀挥起。
"这归来的真正含义，其实很简单。"
“是我去轮回之前最后看一眼世界啊！”
长刀落下。
却停留在了渡旧面前一寸之外。
大和尚手捏指诀，维护着体表的佛光。
姜阳歪了歪头。
再次笑了笑。
“没办法呀，这样也杀不了你，境界的差距太大了。”
“大和尚，答应我一件事。”
渡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宛如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
“他们大多都是凡人，放他们走了算了。”
“作为回礼，我送你点东西。”
话音刚落，漫天的冥蝶朝向姜阳席卷而来。
围绕成了一枚由翅膀组成的虫卵。
甚至还在隐隐跳动。
传来铿锵作响的心跳。
终于，冥蝶散去。
有代表着毁灭的清灰随风而去。
再也看不到了姜阳的身影。
只有一把破碎的长刀摆在地面上。
依旧隐隐散发着蓝光。
渡旧上前，拿起那把长刀的刀把。
呓语声在脑海中响起。
疯狂与毁灭的感觉直冲天灵。
一瞬间让渡旧的信仰都有了些许怀疑。
聪明如他自然了解了一切。
姜阳是在用自己的命换这帮人的命。
渡旧摇了摇头。
“姜侯啊姜侯。”
“你是个好将军。”
“但是你不是个好大帅。”
手掌举起。
“放箭！”
箭雨如同之前的冥蝶般洒下，径直落入纳兰国军队的阵列当中。
反应不过来的战士们直接倒落在了马下。
箭矢撞在余首的盔甲上叮当作响。
只是魁梧的护卫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着那随风远去的清灰愣在了原地。
我刚才那么大一个大帅呢？
只是来自金佛国的攻击迅猛。
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
举起手中板斧，发布了也许是此生最为正确的命令。
“各自为战，逃命为先！”
调转马头，直接朝着金佛国的腹地跑去。
跑路之前，再次看了一把那蛹茧留下的长刀。
没人知道纳兰国的军队跑了多少。
只是清点尸体时两千多的数量，宣告着胜利者的诞生。
余首的马速极快，已经没了踪影。
姜阳不让他送死，大个一直都很听话。
他的境界不高，渡旧也没有在意。
只要姜阳身死。
纳兰国自然就会遭到重创。
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精力来对抗未来的长生门。
回头看了眼参天而起的好果汁树。
笑容挂在了脸上。
下一刻，笑容随之凝滞。
那树上坐着一个人。
手中还拿着那枚会发光的法宝。
柳青挥了挥手。
跳下树木走到渡旧面前，捡起了姜阳留下的长刀。
“姜阳说把刀送你，保住这群人的命。”
“你没有履约，这把刀自然也就不再属于你。”
他没有敌意，渡旧也对那把怎么看怎么邪性的刀没有兴趣。
“那他现在属于你了？”
柳青摇摇头。
“它会属于最适合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