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襄阳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锦慕,一瞬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听周围一片哗然。
“不是,她疯了吧!亲手杖打襄阳侯?怎么可能?”
“她是王妃,有何不可?”
“可真要被翊王妃打了,那在她跟前,襄阳侯只怕这一辈子都得抬不起头。”
众朝臣也被锦慕那一句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却也有不以为然等着看好戏的。
独独永安侯和锦亦姗父女俩忧心忡忡。
襄阳侯在朝堂上总会有意无意针对他们,他们不是不知。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太过分,他们都尽量避其锋芒。
因为他们很清楚,襄阳侯这个人,十分记仇。
而今锦慕这般踩他的脸,恐怕不会善了。
再看襄阳侯,脸色乍青乍白,好不难堪。
他又死死攥紧了手,一双眼覆上一层厚厚的阴翳,直直盯着锦慕,声音冷得似冰:“王妃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锦慕讶异地挑眉,“难道柳侯爷更想杖责一百?”
襄阳侯阴沉着脸:“杖责多少,自有皇上定夺,这不是王妃亲口说过的话?”
“可这也是圣上许诺给本王妃的封赏。所谓君无戏言,既是封赏,自然该由本王妃来决定。”锦慕笑盈盈的,眼底却氤氲着丝丝缕缕的寒凉气息。
襄阳侯登时喉间一哽,说不出话来。
遇今朝阴恻恻地扫他一眼,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我家慕慕善良又大方,同意让你的惩罚减轻至一成,已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你竟还不满足,简直贪婪成性。”
众人:“???”
锦慕……善良大方?
真大方就不会有这一出了好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诚不欺我。
襄阳侯面色已难看到极致。
他不欲再和这两人争辩,只两手一撑,俯首便是一个重重的响头:“皇上,是臣胡言,臣甘愿受罚。但若真让翊王妃来侮辱老臣,臣情愿一死了之!”
“嘁,就这怂样还护国镇北将军?”锦慕别过脸,“小声”嘀咕,“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恶霸调戏了的寡妇呢。这要上了战场还得了?岂不随便威胁两句就得举手投降?”
而后没事人似的回过头,弯起眼睛,理解地笑笑:“柳侯爷的顾虑本王妃也明白,那不若就还是一百大板,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众人:“……”
她是不是以为没人听到她的嘀咕?
或者其实是故意的?
对!
她一定是故意的!
玉连城摇头感叹:“虽然我现在不像个人,但疯丫头还是这么狗。”
“你再敢说主子一句,我弄死你。”妩媚声线魅人,话语却冰凉。
玉连城:“……”
襄阳侯气得浑身发抖,宛若病入膏肓,一张脸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随时会昏过去一般。
东澜皇晦暗的眼静静打量锦慕半晌。
少女明眸善睐,自有一股沉稳的自信和底气,仿佛无所畏惧。
为君多年,除了遇今朝,锦慕是第二个敢在他面前为所欲为的。
尤其还捏不着一丝半点的错处,哪怕放肆,也放肆得有理有据。
东澜皇收回目光,垂眸扫向襄阳侯,沉声道:“为将者,该当能屈能伸,亦该有忍辱负重的魄力。柳爱卿,朕便罚你杖责十大板,由翊王妃亲自执行。权当是一个教训,希望你能谨记今日种种,切不可再犯。你,可认?”
襄阳侯颓然地跪倒在地,哆嗦着,良久,才沙哑地应了一声:“臣,认。”
很快,有铁甲卫搬来长凳。
另一铁甲卫则双手恭敬地递上荆条板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实心的有些重,王妃仔细……”
话没说完,就见锦慕单手接过板子,耍花枪一样潇洒又利落地转了一圈。
铁甲卫:“……”
荆条板子往地上一跺,锦慕似笑非笑地看着迟迟不动的襄阳侯,另一只手伸向长凳,客客气气的样子:“柳侯爷,请。”
众目睽睽之下,襄阳侯眼底一抹猩红,满是屈辱和不甘。
他踉跄着站起来,步履蹒跚,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缓缓趴了上去。
“柳侯爷,本王妃下手没个轻重,若是疼了,记得哼一声,啊。”锦慕拄着板子站在长凳边,好心提醒道。
众人:“……”
她当是在捶背捏肩呢?
襄阳侯两眼紧闭,似打定主意,坚决一声不吭。
锦慕暗自冷笑,眼尾蕴出一缕邪红。似开在地狱的红莲,迷人又充斥着致命的危险。
随即,手起,板落。
啪!
“唔!”襄阳侯浑身一抖,一声闷哼抑制不住地溢出唇缝。
脸色煞白又扭曲一瞬,他倏地睁开眼,满目震惊。
区区一个女子怎会有这样大的劲道?
仅仅一下,就痛到他下半身和身体分家了似的,止不住的痉挛抽搐。
偏偏锦慕的声音还要如恶鬼缠绕,幽幽地问:“柳侯爷感觉如何?还撑得住吗?”
“继、续!”襄阳侯死死忍着痛,憋着气,牙关紧咬。两个字,像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锦慕像模像样的朗声夸赞:“好,这才有我东澜将士的雄风!”
而后再次高高举起了荆条板子。
啪、啪、啪……
荆条板子接二连三地落在襄阳侯腰部至尾椎以上,分明不见一丝血,却痛得他全身直冒冷汗,痛到麻木窒息。
他一双手死死抠着木凳,手背上青筋暴起,忍痛忍得脖子红肿粗壮,脸却白得像个死人,唇上也不见半分血色。
眼前一阵阵发黑,是要晕死过去的凄惨模样。
四下里渐渐没了嗡嗡吵闹,鸦雀无声,只听那板子一声接一声响。
不过十下,却好似经历了十数载漫长的光阴。
“咣当!”
十下打完,荆条板子被随手丢在地上。
锦慕几步冲到襄阳侯头前,蹲下身焦急地问:“柳侯爷,没事吧,还能起来吗?”
众人:“???”
这不是您亲自动手打的吗?
突然又这般关怀是闹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