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之瑶进来时,刚好听到几人在讨论念荔枝,她心中打鼓,她要来吗?
身旁好友陈纾松开挽着她的胳膊捂嘴而笑,徐徐开腔:“她要来啊,这么多年也不跟我们联系又不来参加同学会的,怕也混得不怎么样吧,不过也是,上学的时候就够风光了,哪有人能风光一辈子呢。”
“别这样说吧,人家当年考得不错,这些年过得应该也不差。”
“谁知道呢。”陈纾悻然而笑,说着胳膊肘往出神的丁之瑶身上撞了撞,“你说是吧。”
同学聚会这种东西,说好听点叫联络友谊,说直白些就是个大型的攀比会,比谁富贵了谁落魄了,该巴结巴结,该奚落奚落。
丁之瑶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跟着她一起打趣的兴致,心中思忖着等会儿她若真来了,自己要不要去服个软道个歉,毕竟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将来要成为墨家二夫人的人。
陈纾心头纳闷,往年聊起念荔枝时,丁之瑶是最首当其冲的,又是冷嘲又是热讽的,怎么今儿这么安静。
不过就是人要来了而已,他们还用得着怕她不成?
门口走进来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同学,众人聊天的话题又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女同学身上去。
人陆陆续续来到,大厅内沸反盈天,念荔枝这才姗姗来迟,目光随意地在大厅中逡巡一圈,从容地走到众人前,不是强装出的淡定,也不是故作通透世故,还是众人印象中的那个她。
只在田甜伸手跟她打招呼时,念荔枝唇角才绽出一丝笑容,走到她身侧的位置坐下后,陈纾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讽道:“还以为等不到你来呢,来得真够早的。”
听到耳熟的声音,念荔枝方才注意到她。
眼波流转间看过去,对上对方那双微微眯起正饶有深意打量着自己的眼眸,眼妆精致,眼线拉得细长的眼尾,高傲不屑的意味尽在其中。
倒是坐在她身旁前不久才见过的丁之瑶这会儿神色闪躲,没怎么敢直视自己。
“路上堵车,来晚了些。”念荔枝收回眼眸,淡淡应着。
心底有些唏嘘,来之前,念荔枝还以为他们再见到自己再怎么说也该有些心虚慌乱的表现才是,这出奇淡定的样子令她意外。
到底是低估了人家脸皮厚的程度。
周岩坏心思地撞了撞这会儿眼睛看直了的陆霈,笑着揶揄出声,“喂,不是看不上吗,我怎么看有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众人起哄着,陆霈瞪了他一眼,脸皮子薄地红了眼。
念荔枝还不知道众人寻的乐子就是自己,她来这儿主要目的只在见田甜一面,没什么叙旧情的心思,毕竟这玩意儿总得有才能叙吧,不过这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和田甜说话,陈纾和她的小姐妹俩又开始了起来,“欸你这几年去哪儿了啊,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不是今天见着人在这里,还真以为你被抓进去了呢。”
女人说着,抬手轻掩着红唇自觉有趣地笑出声来。
不过除了陈纾外,大抵都没觉得这个玩笑有多好笑,没人跟着附和着一块笑,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抿了抿唇只好将脸上的笑容收敛罢。
陈纾刚想要接着说什么,身旁的人蓦然站起了身,身影从她身前掠过,竟走到了念荔枝身旁的位置坐了下去。
落座后,丁之瑶端起一杯香槟在手中轻轻摇晃,脸上笑意盎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念荔枝挑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丁之瑶接着又道,“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脑子,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心上,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维护陈纾他们,但稍有心思者就能看出她意在念荔枝身上,话也没那么有深意,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莫如枫与墨煜的关系还算不错,若她再与念荔枝笼络好关系,只会是百益而无一害,所以这会儿忍气吞声地低下点头来,算不上亏。
“丁之瑶你什么意思啊!”陈纾起身不悦呵道。
她还怪呢,今儿丁之瑶怎么安静如鸡,这是一见到人如今还算风光的样子就赶不及地巴结过去了,也不想想在学校那会儿谁不知道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如今也不嫌脸疼。
丁之瑶冷淡地觑她一眼,并不想加以搭理,内心唾弃着她的蠢笨。
“你装什么啊装,往年念荔枝没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她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敢来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陈纾你闭嘴好吧,”丁之瑶起身,冷兮兮地剜她一眼,“你那张嘴巴就干净了?”
“你说谁嘴巴不干净呢!”
两个人就着这事儿吵了起来,甚至隐约有要动手的趋势。
念荔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嫌吵,转过头眉目从容地看了眼田甜,大拇指指了指外面的方向,出声:“换个地儿说话?”
田甜一愣,还在思考丁之瑶今儿为什么如此异常,听到念荔枝的话后点了点头跟着一块起了身。
二人来到前院,背过身向着墙院的一面交谈起来。
挺拔昂扬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处,行走间若芝兰玉树,一身纯白色的装束,衣上没有半点褶皱,皮鞋上没有一点灰土,干净得一尘不染,散漫的眼神瞥见那道久不经见的背影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目光再落去时,一向清明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冷戾。
正说着话的念荔枝突觉身后一寒,转过头时又什么都没看见,只当方才那瞬间而起的涔意是自己的错觉。
“总之我也不太确定,你如果也想确认的话,我回头可以想办法安排你们俩见个面。”
“荔枝,谢谢你,我没想到你找我竟然是为了这个事……我那个时候还那么对你,我其实早就想跟你道歉的,一直没敢找你,真的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也是脑子糊涂了喜欢他所以才……”
“我看得出来,”念荔枝慢条斯理道,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取暖,背过身脚尖碾了辗地面的鹅暖石,轻吁一声,“老实说,要说原谅你我也没那么大度,不过也犯不着老死不相往来,其实我找到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反正就当做个好事行善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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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