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跟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念荔枝便也懒得与他废话。
田家老夫妇没过多久赶到医院，听说念荔枝帮忙先支付了所有的费用，便想要将垫付的费用还给她，被念荔枝拒绝了。
好在手术成功，人并没什么事儿，只是恢复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人也得再休息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
二老见天色不早，便催促着念荔枝先回家，说这里有他们俩就行。
念荔枝看着心头动容，想着两个老人因为失踪的儿子几乎消耗了半生的心血，现在女儿又出了事，属实于心不忍，离开前托人找了一个靠得住的护工过来，有什么事儿也好帮忙照顾着用不着太劳碌两个老人。
倒是楚轩，一直没离开，她想他们应该有好些话要说，她也不便再继续打扰，打算等明日再过来。
虽已是入春的时节，但如今还没什么回暖的现象，出了医院，念荔枝才发现外面果真下起了小雨，手里拿着田家夫人给她的雨伞。
她站在台阶上并不急于离开，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小雨点，想起白天的那一幕，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只是不明白，钟倩兮怎么敢的。
她先前还觉得钟倩兮的父亲是个明事理的人，要真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娇惯成这样，念云霄虽然也够宠自己，却也时时严格约束着。
还有真的就有人生来就见不得别人好的……念荔枝唇中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下来之前她就给墨煜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应该快到了，她没跟墨煜说白天发生的事，不过估计墨煜差不多也知道了，要不然刚才电话里也不会莫名其妙说安抚她的话。
没让她等多久，墨煜来得很快，雨伞下半个肩膀被男人揽过，那颗原本慌乱不安的心突然就沉稳安静了下来，觉得那臭女人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上了车，念荔枝表情木木地坐着，神色也冷冷清清的，她一旦不喜不怒时，那张脸便愈发地清媚冷艳。
男人欺身靠过来，念荔枝似有所感地扭头，下意识不解地“嗯？”了一声。
唇角传来柔软的触感，是墨煜的拇指指腹落在她唇畔上，她正惑然，男人拇指抵着她的唇角往上一推，硬是在她唇角牵出了一抹弧度来。
念荔枝本没什么想笑的心思，被他这么一弄，无语地好笑出声。
见她脸上生出笑意，墨煜这才满意地施施然收回指节。
“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
低沉的声线漾如耳膜，念荔枝诧然一挑眼眸，墨煜将她一缕发丝勾在指尖把玩，没等女人开口问，便心领神会地悠然淡定地接着说道：“也问过了，你猜他怎么说？”
这还要卖关子？
念荔枝幽幽横他一眼，眼皮懒懒一搭：“我知道是钟倩兮，楚轩那儿都已经承认了，不过那男人似乎还活在梦里想让我放过钟倩兮。”
墨煜绕有深意地浅嗤一声，略带讽意：“他这么护着他那主子，怕是不知道，钟倩兮已经把他给卖掉了。”
这话让念荔枝片刻的茫然。
应上女人迷茫的目光，墨煜眼底染开一抹促狭，笑：“那司机一口咬定是楚轩指使的，绝口不提钟倩兮……”
“他胡说八道。”念荔枝不悦地拨高语调打断了他，气得两道黛眉紧促，眼角里都是愤愤不满的怒意，“那楚轩和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田甜更加不用说，他凭什么……”
说着，她又忽而一记冷笑，像是豁然开朗般，“钟倩兮这是笃定了，楚轩愿意给她当替罪羊。”
“嗯，”墨煜把玩着她的发梢，低低咋舌，“想要栽赃一个人，还愁什么借口跟动机，自有泼不完的脏水，你觉得楚轩会怎么做。”
念荔枝沉吟片刻，给出认真的答案：“我觉得只要他不是个脑残，他都不会替钟倩兮揽这个罪，他就算愿意也没辙，我要是他，倒不如先将自己折干净。”
“那没准儿，他就少根筋呢。”
念荔枝抽回被他攥在指尖的那一缕发梢，拿着发梢去扫他脉络分明的手背，撇着红唇轻哼一声：“那也左右不干我们的事儿，就算他喜欢钟倩兮……且不说他眼光多差，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喜欢一个人到没了自我。”
墨煜眼眸一顿，轻笑：“你看得出来？”
念荔枝听着这声问总觉得奇怪，尤其墨煜的语气里有明显的难以置信，那弦外之音，分明像是在说：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她抬眸与男人深敛的墨眸对视，鼻腔里溢出一声沉沉的鼻息，敛着眉眼，好脾气地说道：“墨先生，我有眼睛的，我当然会看了。”
唇角扬起一抹痞雅的弧度，墨煜神情慵懒地落在她脸上，幽幽道：“是吗，以前没瞧你眼神有这么精明。”
——不要阴阳怪气得太明显。
若是说方才还不懂男人的意思，念荔枝这会儿是有点似懂非懂了。
她突然脑子灵光了起来，现在看得出楚轩喜欢钟倩兮以前却看不出他喜欢她，可不就是在含沙射影从前的她嘛。
念荔枝忍不住砸了男人一记白眼，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掌心撑着座椅往墨煜的方向靠了靠，脸上带着明媚娇艳的笑，突然抛出问题：“我说假如啊，要是我哪天也犯了什么事儿，如果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会站出来替我揽下所有罪责吗？”
“不会。”墨煜回答得干脆而利落。
墨煜的无情让念荔枝有一瞬间的哽噎。
看着女人僵住的脸色，墨煜苦笑不得：“不是你方才自己说的，喜欢一个人也不该喜欢到没了自我，况且身为成年人，理应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让别人替你买单的道理。”
他这滴水不漏的回答更加令念荔枝如鲠在喉，可话里又的确有理。
老实说，墨煜要是说会的话，她也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