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之间的矛盾,冯主任见过不少,最后的处理方法也不过是和稀泥。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这年代又不兴离婚,既然要硬着头皮继续过下去,总要有一方要退让的。
婆婆是长辈,丈夫也不支持自己,退让的就只能是儿媳妇。
“那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冯主任看向夏繁。
夏繁想了想说,“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孙梅花和她儿子孙剑。”
冯主任听了,却是有些不抱希望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难啊...”
“孙梅花很明显看不上于芳芳,至于孙剑...,母亲跟媳妇儿有矛盾,他这个罪魁祸首本该在其中调解,但是啊他胆子小且没担当,只知道一味的躲避,躲避有用吗?”
家长里短的事情见多了,冯主任对于这类事情,看的还是比较透的。
夏繁下午下班后,去了医院一趟,陆定山恢复的很好,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曹慕笙在照顾他。
夏繁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繁早早就来到了妇联,快过年了,事情比较多,她还要写报告。
冯主任和田苗苗来的也挺早,见夏繁在写报告,田苗苗凑到夏繁身边看了眼,颇有压力的说,
“你快写完了?”语气还带着一丝丝震惊。
夏繁点头,随口说了句,“是啊。”
田苗苗懒散的表情一收,赶紧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纸笔,也开始写了起来。
冯主任难得见两人如此认真,满意的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事务。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还不等田苗苗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人就等不及似的推开了门,伴随着呜咽痛哭声,三人看清了来人。
于芳芳!
“你这是怎么了?”冯主任看到此时于芳芳的模样,惊的一下子站起了身。
夏繁蹙了蹙眉,田苗苗盯着于芳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此时于芳芳的模样着实有些凄惨狼狈,头发凌乱的像是鸡窝,眼眶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两拳,鼻子下面和青黑的嘴角旁还隐隐残有猩红的血迹。
这是被人打了?
于芳芳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后,就站在办公室里嚎哭,那歇斯底里的模样让人听着都忍不住跟着揪心。
冯主任疾步走到于芳芳面前,再次关心询问,“芳芳,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冯主任的询问,于芳芳哭的更大声了。
田苗苗有些同情,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于芳芳。
于芳芳也没客气,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眼泪。
可她的眼泪就跟决堤了似的,擦了还有,擦了还有...
“先别哭了,”冯主任拉着于芳芳在椅子上坐下来,温声说,“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啊。”
于芳芳捂着脸痛哭,听到冯主任的话,也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冯主任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于芳芳哭。
夏繁跟田苗苗对视一眼,两人也纷纷摇头,没再管于芳芳。
过了约半个小时,于芳芳终于渐渐停止哭泣,只是可能太伤心,眼泪依旧顺着眼角滚滚而落,眼睛红肿,眼睛黑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照不进任何的光亮,也没了任何的希望。
于芳芳哽咽着,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
冯主任见此,才松了口气,继续关心询问,“芳芳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会帮你的。”
于芳芳感激的看向冯主任,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孙剑他...他打我!呜呜...”
“怎么回事?”冯主任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婆婆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孙剑,说我...”于芳芳抹了抹眼泪,“说我不懂事,故意找外人来,给她这个婆婆难堪,让她这个婆婆在外人面前丢脸。”
“岂有此理!”冯主任气恼的一拍桌子,“就算你丈夫生气,你把家里的事情告诉我们,也不该打人啊!”
“行了,”冯主任拍了拍于芳芳的肩膀,“擦擦眼泪。”
于芳芳听话的拿帕子擦眼泪。
冯主任想了想说,“你丈夫中午回家吗?”
于芳芳摇头,“他一般都在厂子里吃。”
“那行,”冯主任决定道,“等下午你丈夫下班后,我们去你家看看。”
“那...”于芳芳担心道,“孙剑要是知道我又来找你们,他还会不会打我啊?”
冯主任愤怒道,“他要是再敢打你,我就让派出所的人把他抓进去!”
“别,别抓他进去,”于芳芳委委屈屈,畏畏缩缩的说,“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家里的劳动力,他要是被抓进去了,被工厂开除,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冯主任听了,无奈又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问于芳芳,“你没想过去找份工作?”
“临时工也行啊!”
“我以前想过,”于芳芳语气略带遗憾的说,“但我要照顾孩子,还要洗衣做饭,没时间。”
“你婆婆呢?”冯主任蹙眉,“她不是在家吗?”
于芳芳语气颇为无奈的说,“我婆婆她...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带孩子做家务。”
“啊?”冯主任诧异,“那她整天在家待着干啥?”
于芳芳低垂着头,声音渐小,“她喜欢串门,找人聊天。”
冯主任听了,有些无语的说,“那你婆婆还挺会享受的。”
于芳芳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冯主任有些心累的看着于芳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办?”
于芳芳嘴角瘪了瘪,无辜又无助的说,“我也不知道。”
坐在一旁的田苗苗听了于芳芳的话,忍不住压低嗓音跟夏繁抱怨,
“就她这样,不被婆家欺负死才怪了。”
夏繁点头,表示赞同。
冯主任听了于芳芳的话,也有些头疼,“你...你要不回娘家,让你妈跟你婆婆谈谈?”
于芳芳吸了吸鼻子,颓丧的说,“我妈生了七个孩子,我弟弟最小,我妈不待见闺女,才不会管我。”
这真是......
冯主任想了想道,“你这...做什么都不行?我怎么帮你啊。”
于芳芳又开始低头抹眼泪。
夏繁简直要被烦死了。
田苗苗也蹙着眉,一副嫌弃的模样。
“行了,别哭了!”夏繁忽然开口,语气很重,夹杂着明显的不高兴。
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于芳芳猛地抬头,震惊又委屈的看着夏繁,似不明白夏繁为什么生气。
“你别这么看着我,”夏繁看着于芳芳,“你自己不立起来,别人怎么帮你?”
“那我...那我怎么立啊?”于芳芳娇娇怯怯的。
夏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她说了,于芳芳就会听吗?
就于芳芳这个德行?她敢吗?
夏繁是想帮她的,但以于芳芳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她怎么帮?有用吗?
面对于芳芳祈求帮助的眼神,夏繁沉默片刻,才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你丈夫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他,你敢吗?”
于芳芳听了夏繁的话,震惊的张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惊呼一声,“怎么能打丈夫呢?”
夏繁撇嘴,“丈夫能打妻子,妻子怎么就不能打丈夫了?”
这话夏繁说的轻描淡写,但却给于芳芳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这...这...”于芳芳‘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于芳芳低下头,她不认同夏繁的话,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对于于芳芳的情况,冯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芳芳也不走,就坐在办公室里,一副跟谁赌气的模样。
田苗苗悄悄跟夏繁说,“你信不信,只要她丈夫稍微哄哄她,她就啥都忘了。”
夏繁看了田苗苗一眼,重重点头,“信!”
冯主任也是一脸头疼,问两人,“咱们来讨论一下,这事该怎么办?”
冯主任看了夏繁一眼,希望夏繁能提出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夏繁太能干了!
自从夏繁来了妇联,可是帮助了不少弱势群体。
夏繁理解了冯主任眼神的意思,无奈一笑,“主任,这个我真的没办法。”
“她自己不立起来也就算了,还不希望我们去找她丈夫谈谈,我们能怎么办?”
冯主任只好又看向田苗苗,田苗苗立刻说,“主任你不要看我,小繁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更不行了。”
眼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冯主任看向于芳芳,“你要不跟我们去食堂吃点?”
于芳芳这才猛然回神,赶紧站起身,冲冯主任鞠了鞠躬,“对不起啊,谢谢你们,我要赶紧回家做饭了。”
“不然,我婆婆要骂我的。”
于芳芳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
冯主任跟夏繁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如果于芳芳想自己立起来,夏繁绝对会帮她的,但她似乎只是想找人倾听一下她的愁绪,把心中烦闷委屈的情绪发泄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芳芳都不让冯主任她们再去家里了,冯主任还能怎么办?
之后几天,于芳芳倒是一直没来。
这天周末夏繁去百货商店的时候,竟然路上遇到了于芳芳。
夏繁看着前面抱着儿子,手里还拎着菜的于芳芳,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
“于芳芳!”
于芳芳听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夏繁,于芳芳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羞怯的笑容,
“夏干事!”
夏繁笑着点点头,看了眼于芳芳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到两岁,夏繁看他的时候,他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夏繁。
夏繁冲男孩笑了笑,问于芳芳,“你这几天怎么样?”
“你丈夫还打你吗?”
“不打了,不打了,”于芳芳脸上竟露出一丝幸福的笑,“他那天只是太生气了,本来也是我不对,他打我也没错,”心甘情愿的给男人找借口。
“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之前真是对不起,太麻烦你们了。”
此时,夏繁不知道自己脸上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恭喜?
不,夏繁觉得于芳芳的避重就轻、自欺欺人,一点儿也不好。
骂醒她?
也不是,于芳芳现在看起来挺幸福的,夏繁就算跟她讲大道理,她恐怕也听不见去吧。
最后夏繁只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吗?”
“嗯,”于芳芳重重点头,然后说,“夏干事,我要赶紧回家做饭,先走了,再见!”
夏繁点点头,“再见!”
看着于芳芳离开的背影,夏繁觉得自己在于芳芳身上似乎看到了国内成千上万妇女的缩影。
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夏繁他们也快要放假了。
过年后不久,夏繁就到十八岁了,她打算把户口从马家迁出来。
陆渊父亲的伤势好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回家休养了。
除了陆定山外,不少功勋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他们从陆定山处得知夏繁后,都希望夏繁能去给他们针灸一番。
夏繁自然不会推辞,于是,她周末也变的忙碌起来。
不管是谁,经过夏繁针灸后,身上的病症都会减轻,夏繁的名气越来越大。
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夏繁今天决定去百货商店逛逛。
夏繁出门口,先去了机械厂家属院找高晓燕。
高晓燕放假在家,夏繁叫她出去逛百货商店,高晓燕高兴的应了,围上围巾、戴上手套,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跟夏繁出了门。
前两天下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连枯枝树冠都被白雪包裹,像是一棵经过精雕细琢的白树,带着大自然的美。
高晓燕亲昵的搂住夏繁的手臂,两人依偎着,说着悄悄话。
到了百货商店,或许是快过年的原因,里面当真是人山人海,外面本是有些冷的,可进入百货商店后,人相互拥挤摩擦之下,夏繁额头竟隐隐冒了汗珠。
夏繁跟高晓燕手拉手,就怕走散了。
两人先去了糖果区,知道两人要逛百货商店,高晓燕的母亲就要她顺便买些糖果回去。
高晓燕紧紧握着手中的票和钱,好不容易才在夏繁的帮助下挤到了柜台处。
高晓燕见柜台里有大白兔奶糖,高兴的对服务员说,“我要两斤大白兔奶糖!”
服务员快忙疯了,没空搭理高晓燕,高晓燕对此也已经熟悉,只好在一旁等,过了一会儿,才抽空又喊了一声。
服务员没好气的甩出一句话,“知道了,别喊了,烦死了。”
高晓燕白了服务员一眼,也不在意,她已经习惯了。
夏繁也买了两斤。
百货商店人太多了,她们只逛了一楼,高晓燕就跟着夏繁回家了。
晚上,高飞亲自来接高晓燕,进屋后,高晓燕正好去了厕所,高飞就压低嗓音问夏繁,
“小繁,过年有什么想要的吗?”
夏繁也没跟高飞客气,直接问,“能买到肉吗?”
“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都行。”
“可以,”高飞斟酌片刻道,“牛肉可能有点困难,但猪肉、羊肉跟鸡肉还是不难买到的。”
“行,那麻烦三哥了,”夏繁说着递给高飞一沓钱。
“这?”高飞看着手中的钱,略显失望的低笑一声,“你跟我也太客气了。”
夏繁笑容灿烂,“我是不想占三哥的便宜。”
第二天一大早,夏繁还在睡懒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夏繁拿起手表看了眼,早上八点半,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穿衣起床,然后去开门。
门一打开,夏繁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黄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