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自一间房屋内走出,现在的住所是来通州后,从当地富绅征调而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日辰时孙传庭醒来忽觉头昏脑涨,鼻息不通,十分难受,想来是偶感风寒。
本打算带病处理军务,时局危及,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只是身旁副将、参事都一一劝慰,保证有什么大事,第一时间汇报,交由孙传庭来定夺,遂才决定休整半日。
下人在点起火炉给孙传庭取暖,只是在屋中甚是憋闷,他也不是能闲下来的人,思虑的军中事务,良久,孙传庭打算开门透透气。
谁知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的孙传庭一个哆嗦,赶紧又把屋门给关上了。
冬日将过,入春之际,春雨连绵,这天气冷暖,也是反复无常。
几日后,似乎是那股凉风,使得孙传庭风寒加重,已然是卧病在床,难以起身,剧烈的咳嗽声传出屋外。
院外守着的亲卫们面面相觑,也在议论着。
“总督大人风寒几日,却不见转好,如今该如何是好啊?你说总督大人会不会...”
“胡说八道!莫说些不吉利的话!”
“呸呸呸。”
城主府中,被征用于处理军务的大殿,此时孙传庭的副将等人,皆在此处。
“孙大人...风寒愈加严重,不见转好啊。”
“唉...”
“辽东局势焦灼,济南沦陷,山东惨遭清贼蹂躏,百姓逃难者甚多啊。”
“朝廷可还有银钱赈济?”
“朝中逆贼甚多,贼商囤积居奇...”
“慎言!”
“报!”
一传令兵匆忙而来,面色焦急,一入大殿便直接开口通报道:“总督大人命诸位大人速速前去!”
几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随即尽皆起身。
孙传庭住所,众人匆忙疾走而来,还未进入,便听闻一阵咳嗽声传来,众人面色大变,脑中都是猛然惊觉不妙。
孙传庭忽感风寒,数日不愈,还有愈加严重之态,如今又忽然将他们喊来,莫不是自觉命不久矣,叮嘱后事了?
众人匆忙推门而入,只见孙传庭虚弱的躺在榻上,身上披盖着厚厚一层棉被,额头上满是虚汗,最后一人匆忙进入后,将房门关闭。
见众进屋,孙传庭微微起身,撑起胳膊,抬眼看向几人。
似乎像是没有听见几人的关切询问一般,自顾自的开口道:“吾感风寒,久久不见治愈,不能处理军中事务,劳烦诸位。”
“今日,吾醒来时,自感双耳不闻,惊骇异常,恐再难主持军中诸般事务。”
“遂,自请上疏皇上,辞去济南总督一职。”
“后继接替吾之职位之人,吾决定举荐杨文岳,作为下一任济南总督。”
“奏疏已经拟好了。”
说着,孙传庭从枕边拿起拟好的奏疏,递给几人。
“命人上奏皇上,新任总督,你们切要配合,莫行刁难。”
月余。
北平,紫禁城,皇极殿。
崇祯听着王承恩的念读,不由皱了皱眉,心中十分不信,从未听闻风寒致使耳聋一事,简直奇闻。
崇祯心中十分不悦,觉得孙传庭是在推诿,不愿领军抵御清军。
“皇上,这孙传庭,实乃是怯懦畏战!”
“皇上!此乃推诿之词罢了!”
“从未听闻有如此离谱之事!”
“这孙传庭对清军,便是固守不出,还说什么不轻出,不浪战,依臣看,他就是怕了!”
一群杨嗣昌派系的官员,见此,也有一一开口,落井下石。
崇祯如今在位已经十余年,其习性也早已被这些人给摸透了。
贪信宦官,重用太监,性格反复无常,急功近利,最易受到挑拨。
“皇上,如今清军主力已经出塞,这孙传庭便称病告辞,莫非是觉得陛下会卸磨杀驴不成?如此行径,实属欺君!”
崇祯见众人如此议论,心中的怀疑更甚,对拟旨的太监招招手,“孙总督的请辞不准,命他继续好好练兵!”
“另,兵部再遣人前往通州查探,孙传庭所言,是否属实。”
“遵旨!”
数日后,兵部回报。
“皇上,孙总督所言属实!”
崇祯尽管心中仍是有些怀疑,却是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便将孙传庭保定总督一职革除!按照其举荐,保定总督一职,由杨文岳接替,孙传庭移驻易州修养。”
一旁的杨嗣昌眉开眼笑,你孙传庭没了军权,还怎么晋升?又如何取代他兵部尚书一职?
高起潜则是阴测测的笑了笑。
“皇上,孙传庭乃是兵部左侍郎,派遣兵部人员前去查看情况,结果恐怕有所不实啊!”
杨嗣昌闻言,皱起眉头,眼睛一眯,却是没有开口。
孙传庭被革职,对他而言是有好处的,而复任反而更有可能取代他成为兵部尚书。
但这高起潜,一向与孙传庭不和,怎么会替孙传庭说话呢?
想必也是有所图谋的。
崇祯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却是,孙传庭身为兵部二把手,让兵部的人去调查,难免会有包庇的情况发生。
“命巡抚杨一儁!再去查探。”
“遵命。”
......
“皇上,经查明,孙传庭乃是真聋,非托疾而拒官。”
“杨巡抚,此言可属实?”高起潜冷笑一声。
“高监军,此话是何意?!”
杨一儁被高起潜如此询问,心生怒意,但高起潜势大,又甚得崇祯重用,实在是难以得罪,只得忍下。
“我可是听闻,保定有一学府教谕,在杨巡抚探查期间,举报孙传庭!为何杨巡抚却是不受理?”
“莫非?杨巡抚是在包庇孙传庭?”
闻言,杨一儁大惊,连忙向崇祯禀明情况:“皇上,保定却是有一教谕举报孙传庭,称孙传庭胡乱抓百姓,欺压良善。”
“但经臣调查,被抓百姓乃是此人同乡,曾多次将孙传庭麾下士卒刺伤甚至致死,此人举报,乃是泄愤诬告!”
“够了!”
崇祯怒起拍案,怒声呵斥道:“杨一儁!你此言显然是在欺瞒于朕!”
“耳聋如何能查实真假?!”
“来人,杨一儁欺君罔上!将其革职查办!”
“革除孙传庭兵部左侍郎一职,派遣锦衣卫,去将孙传庭入狱!”
“遵命!”
呵呵...
杨嗣昌与高起潜对视一眼,暗自心中阴笑。
崇祯能坚信孙传庭装聋托病,这段时间,他们出力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