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鹤行和之前应付阿九一样,也是摇摇头,不想就此多说。
“还是说说你吧,扬州的生意做得如何了?”沈鹤行问江宴舟。
江家诗书传家,但太傅江恒却娶了个商户之女,如今又让颇有几分才名的二儿子走上经商这条路,做了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户。
许多人都不看好,觉得江家傻了吧唧的,也有些同情江宴舟,觉得他是家族弃子。
唯有沈鹤行,不觉得江宴舟经商是没出息,反倒还鼓励他好好干。
“天下大事,皆是生意。都是谋生的营生,本质上没什么不同,自然也不该分什么高低贵贱。”
沈鹤行说过的话,江宴舟现在都还记着。
他给沈鹤行倒了杯水,递过去。
“一切都挺顺利,白家在扬州好歹是大户,又有外祖父亲自带我,那些人多少都会给些面子。你不必担心,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那些刺杀你的人,我也会让人去查的,你放心,绝不让凶手逍遥!”
“不必查了。”
“什么?”
“我说,你好好在扬州待着就行,别的事不用管,我心中都有数。”
“你知道凶手是谁?!”江宴舟敏锐的觉察到沈鹤行话里的意思。
沈鹤行却又不肯再说,甚至眼睛一闭,开始逐客。
“本王累了,要休息了。”
“……”江宴舟噎住了。
等了好一会,见沈鹤行依旧这幅死样子,只能起身离开。
不过刚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又回过头。
“若那丫头真是你的王妃,好歹给人裁几身合适的衣服,别小气吧啦的,让那丫头给人轻看了去。”
沈鹤行没有应声。
但江宴舟一走,他就睁开眼。
“阿九!”
“王爷。”
“去找京里最好的绣娘进府,给那丫头多做些衣服,还有她身边阿嬷,也一起做几件吧。”
江宴舟说的没错。
不能让那丫头给人看轻了。
“还有库房里先前陛下赏赐的物件,有适合女孩子的,也都给她送过去——对了,那丫头在哪里住着?”
“什么?偏院?那太远了,主院旁边的凌香阁空着,让她住过去吧,也省的每日看诊,路上来回折腾。”
“你再挑几个老实勤快的丫头送过去,那种油滑和高低看人的不要,最好再拨几个侍卫过去。”
沈鹤行想了想,又补充。
“对,还有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珠花首饰什么的,也都给她多置办一些,别心疼银子。”
沈鹤行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也不喜欢花天酒地,所以王府库房丰厚,有钱都没地儿花。
现在好了,这些钱终于可以花出去了。
安排完这一切,沈鹤行身心畅快。
果然,话本子上说,花钱买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的话是真的。
-
沈鹤行满意的歇下了。
偏院里,午憩醒来的阮娇娇,则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和阿嬷一起敲敲打打。
忽然,她余光一瞥,瞧见院外篱笆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阿嬷,外头有坏人。”阮娇娇压低了声音。
“呀!那阿嬷去抓呀!”
阿嬷将手在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起身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揪起某个偷窥的家伙拎进来。
“哎哎,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呀?你是那个江二公子?”
阮娇娇一眼认出了那人,“你在我院子外头做什么?”
“我——你,你先让人放我下来!”
被抓包的江宴舟很尴尬。
但最尴尬的,还是他此刻正被拎着裤腰带,总感觉时刻都会裤子一松。
“阿嬷,放下他吧。”
江宴舟被放了下来,他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到刚才抓着自己的竟然是个婆子后,顿时忍不住嘟囔。
“一个婆子,力气竟然这么大……”
“阿嬷很厉害的哦!一个能打三个!”
阮娇娇比划着手指,江宴舟觉得她在说大话,但没有戳穿。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外面偷看。”阮娇娇没忘记正事。
“咳咳……”
江宴舟轻咳两声,抖了抖自己的外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丫头。
“我看见过沈鹤行了,他说你的确是他的王妃。”
“我就说我是嘛!我不骗人的。”
看着阮娇娇仰着头,拍胸脯保证的样子,江宴舟忽然觉得,这女娃也挺有意思。
而且长得也的确不丑,骨相也很好,要是个子再高些,身量再张开些,好好收拾一下,的确是个美人。
他干脆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和阮娇娇平视。
“你和沈鹤行怎么认识的?怎么就成了他的王妃?”
阮娇娇摊开右手,放到江宴舟面前。
“什么意思?”江宴舟没看懂。
阮娇娇搓搓手指:“这是另外的价钱。”
病人问诊,都要给大夫诊金的,这个江二公子问题有点多,她收点钱不过分吧?
江宴舟觉得很过分!
这山里来的丫头,简直跟财迷似的!
但江宴舟实在好奇。
他刚才在沈鹤行那里没敢问,这会儿只能套小丫头的话。
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阮娇娇掌心。
“呶,银子给你了,说吧!”
阮娇娇咬了咬银子,是真的。
这才道:“长辈定下的。”
“长辈?你们是定的娃娃亲?”江宴舟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不对呀,沈鹤行都多大了?你才多大?你俩差了少说也有五六岁吧?”
“我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哦!”
那就是才十五?!
禽兽啊禽兽!
沈鹤行你真是个禽兽!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江宴舟还想再问什么,忽然,一大批人涌进院子。
“王妃王妃,王爷说要帮你搬家,搬到主院旁边的凌香阁去哦!”
为首的阿九兴高采烈的上前,好像要住进凌香阁的是他一样。
阮娇娇不知道凌香阁是什么意思,江宴舟却明白得很,所以他忍不住惊讶。
“你说沈鹤行要她住凌香阁?!”
凌香阁那可是沈鹤行最喜欢的地方!
每到夏日,沈鹤行总会去凌香阁登高揽月,一般人他从不让进,就连江宴舟也只进去过几次,那地方就是沈鹤行的私人领域,比主院还宝贝。
结果现在,竟然给这丫头住?!
“你确定是凌香阁?”
“对呀对呀,就是凌香阁,就在主院边上的。”
阿九说完这话,咦了一声,好似才意识到说话的是江宴舟。
“江二公子?您怎么还没走?”
江宴舟:……
他现在已经这么透明了吗?
短短半日不到,已经被人忽视了两次了!
最关键的是,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江宴舟有小脾气了,正要和阿九好好计较,结果阿九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转向阮娇娇。
“王妃,您看有什么要带走的,我们现在就搬走。王爷还从库房给您准备了许多好东西,还有伺候您的仆婢,给您和阿嬷做新衣服的绣娘也在凌香阁等着您呢。”
阮娇娇眼睛亮亮:“现在吗?”
“对,就现在!”
“那你等等哦!”
阮娇娇拉着阿嬷跑进屋里,片刻之后,俩人带着来时背着的小包裹出来。
“走吧!我们收拾好了!”
本来她们就没带多少东西,现在搬家也不费力气。
看着几人抬脚就要离开,再次被忽视的江宴舟急得站起来。
“喂,本公子人还在这呢!”
就没人看他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