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少阁主。”
黑衣少女被绑在凳子上,审她的是几个方丈阁的小萝卜,还未用刑,这人便说要见枳风。
枳风看向这个少女,身形小小的一个,五官玲珑但不精巧,见到她也很是淡然,始终挂着一缕笑。
“少阁主,你随便坐。”
枳风倒是不介意这人反客为主,拉了个凳子,便坐在了少女面前。
“好了,我来了,你说吧。”
“少阁主可是有一个双生弟弟?你可知现在他在哪?”黑衣少女笑得更深,空旷的房间显得有些瘆人。
谢十灯现在不是在房间里好好躺着?枳风疑惑的看了这人一眼,忽然想到,谢十灯的事因为牵涉到魔教少主,被山海和清霜死死地瞒着,这人想必不知道谢十灯活了下来。
至于这一点,枳风觉得没必要解释,便轻笑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们正道之人果然皆是道貌岸然之辈,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尚且如此……”
她话说到一半,便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省省吧,你这招也就对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有用。将我的行踪暴露给魔教,害我身中剧毒,可真是我的好弟弟。道德绑架玩的那么好,你们魔教不去给人当状师真是屈才了。”
枳风不再看她,安安静静的接过弟子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不过,你是想借我手来干什么?不妨说出来,没准我心善,就帮你报个仇也说不准。”
枳风像街边的算命先生一般,掐着手指:
“我掐指一算,你是你想引我山海杀了害死封漫河的人,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但你自己没办法杀了他。那他是谁呢?是靖王。”黑衣少女看着枳风的眼睛,只觉得摄人心魄,这人是当真算到,还是在诈她?
“怀疑我在诈你?”枳风轻轻的吐了一句,却把这人吓了一激灵。
这人太在意自己计策是否成功了,稍微有些偏离她的设想,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黑衣少女忽的想起,传说山海七星有一秘术,可窥天机,莫不成亦可窥心?
“靖王勾结魔教,意图谋反,丰家便是魔教替靖王杀的。靖王许了魔教拿到霜雪飞花的下卷,却是暗中派人烧了流明寺,阻碍魔教拿到秘籍,接着又派人以魔教教主的名义送信,让你们少主轻装简从前往清霜,却又暗中将你们行踪透了出去,让武林正道将你们围堵,借刀杀人。你说,我是不是算准了?”
当十句话中,有半数以上都是真话,那么它便很容易被认定成真话。既定的事实加上一些猜测延伸,果如枳风所料,这人的眼睛一瞬间有些闪躲。八壹中文網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问我为何不去给谢十灯报仇?那还不是他非要同你们少主一起,做了什么选择便要付什么代价,这一般不都是魔教口头禅吗?问我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问了你又学不会。”
枳风知晓这人心思,想来是想替封漫河报仇,便想着拿手中仅剩的线索孤注一掷罢了。
“那……商掌门的那个孩子,值不值得少阁主在意呢?”
枳风手上僵了片刻,而后便不经意的用食指捻了捻茶盏:“你若一开始说起他,我可能还会同你讨些条件,可错就错在你说错了时机。你把他的消息放在谢十灯后面,因为你不认为那个孩子会比我亲生弟弟重要,也不认为那个消息的份量足够让我给你报仇。
人在濒临绝境之时都是抛出的最重的筹码。故而我不认为你知道的消息会比我多。你的话,似乎也不怎么可信。”
“不过,若是你说清楚详细,我可以让你们少主完完整整的下葬,如果不是那么清楚的话……反正她死了又不会疼,你说是吧。”枳风到底还是退了一步,她不敢拿商映的性命冒险。自然,她也在赌,赌这人对封漫河的衷心。
“你若是敢动少主一根头发,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很好,盛怒的人才不会有什么理性和脑子。
“说的好,你猜我敢不敢啊,那边小师侄,去把她少主的头发剪两根来,给她看看。”枳风抬眸看了一眼黑衣少女,便又低下头来品茶,“这次是头发,待会,我便不知是什么了,怎么样,一个消息,换你们少主全尸,不是很合算?”
“你个毒妇!”
“我要是毒妇。便直接砍根你们少主手指了。”
“师叔,这是你要的两根头发。”小师侄将两根秀发捏在手中晃了晃。
“你……”
“怎么,两根不够?你找我来这说话,定然不是想看你们少主几根头发的。当然,你们少主确实已经没了,我能她还有个全尸。现在,把你知道的、猜的、商映的、靖王的还有魔教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前面所有的保证便都不做数了。”
“我……我说。确实像你算的那样,少主与我们被人算计才招惹了这等灾祸。
靖王和魔教是各取所需,靖王得到九州令,魔教得到霜雪飞花秘籍,这就是交易。魔教充当西域与靖王的媒介,给他传递消息。靖王的亲笔书信在魔教的楼里,第七层房梁上的第三个暗格。至于那个孩子,与魔教无关,我在灵州时见过一个戴着一块青铜面具的人抱着一个孩子,襁褓上有山海的暗纹。但是真是假我并不知晓......”
靖王要九州令干什么?莫非他一个王爷,想要号令江湖?枳风按下疑惑,先问道:“魔教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拿到霜雪飞花?”
“霜雪飞花反噬太过厉害,只得不停修炼,教主的功力还可压制寒毒反噬,少主却不能,但是教主手中唯有前十四重的霜雪飞花秘籍。”
寒毒,是了,难怪兰因身上的寒毒,富贵废了好些力气都未除尽,原来皆是这魔功害的。
“我都说了,能让我见见少主吗?”
“带她去见见吧。”枳风起身头也不回的吩咐起小师侄来。
“宋枳风,你不过是沾了山海的运,才能在此指指点点,若是易地而处,少主必然不会逊于你。”黑衣少女心有不甘,声音低沉。
“是啊,我幸运极了,被我爹丢给了我师父。你们少主有个好父亲替她绸缪,有谢十灯对她倾慕,还有你濒死还在替她报仇。她运道不好吗?总不得所有的好处都要被她占了吧。”
枳风站在门口说完便走了,头也未回。
至于这人见封漫河后是何情形,枳风并不关心,
月上中庭,大抵是今日杀戮气重,明月透着血色。
月已蚀而赤者,为兵。战事起,饥荒现,冤案存,天下动荡,山河悲鸣。
实在不是好兆头,不过好在枳风观大肃还有一分气数未尽,若是大肃能过此一劫,想必会应验山海子三百年得盛世的预言。
商空听完枳风审来的线索,沉默了片刻,便同枳风商定,下次擂台开始前,若再无人同山海联系,他们便直接回西海阁,若是等到打完擂台后再回去,徒生事端。
末了枳风又安排了人手,去魔教取靖王亲笔信,安排完后方才睡下。
不过茫茫此夜,多的是无法入眠之人。
富贵还在研究治瘟疫的方子,暗地里却有十几个刺客悄悄潜进了他们所住的客栈。
其中一人将窗户纸戳了个洞,吹进了迷烟,待等了一盏茶后,刺客才悄悄推窗潜入,却只听砰砰几声,便见他们要刺杀的富贵翘着二郎腿坐在房梁之上。他们则被困于金蚕丝阵中,施展不开。
“对一个大夫用迷烟,你们是怎么想的?”富贵看着下面一群人,无奈的笑了笑,“金蚕丝阵,每根上都涂满了剧毒,谁指使你们来的?”
还未待富贵问完,一群人便服毒自尽,当场倒地身亡。
富贵挥了挥右手,将金蚕丝收了回来,又验了验这几人脉搏,没救了。这些死士背后又是谁?难不成还是靖王?
富贵喊来了几人,把尸体抬出去。它细瞧了这些人形貌,也实在瞧不出什么,却发觉这些人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前端是发黑的。
西戎人狩猎之时,喜欢在箭端涂上毒草的汁液,因而大多数人食指和拇指的指甲长期被汁液浸染发黑。这里不是边城,怎会有那么多西戎的刺客?
不对,丹州虽看上去孤立,却是同晋王所在晏州腹背相接,与西北方接壤西戎的安州城也相邻。
富贵当即把任风起从房间里喊了出来,一同去见太守。
瘟疫事发突然,本就是富贵怀疑的点,这些刺客倒真是瞌睡了便送来枕头,反而让他察觉到城中不对的地方。
若是丹州城中仍潜伏着许些西戎人,那此事便了不得了。
富贵只说了自己的推测,这场疫病是西戎人带来的,为的是丹州忙于疫病无暇顾及其它。
若是疫病,便会封城,阻止人员进出,丹州天高皇帝远,朝廷的补给、军队一时半会来不了,丹州便是彻头彻底的一个孤城,待到城内众人皆深染疫病,无力反抗之时,西戎趁机夺取丹州,从丹州打至安州,安州腹背受敌,若是溃败,便是直接打通了西戎到大肃的门户。
之后再以丹州安州,向大肃扩张,国危矣。
“我们得悄悄查出来,丹州城究竟藏了多少西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