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初没有回头的往前走,她前脚刚走,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顿时从河边一处灌木丛里钻出来。他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冷静地走到放着药品的地方。他看了许久,终于蹲下腰去,默默捡了起来。
他的手很漂亮,指尖略呈玫瑰红,肌肤是透了明的白,修长的十指微蜷着,有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兰花。
他本是走了很远,可后来还是莫名其妙的又回来了。
如果她刚才会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也许他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她没有喊他的名字。燕箫然捏着她为他买来的各种药品,抿紧了微白的薄唇,见她没有回头,他怔忡了会儿,敛去眼中的落寞,脸上换回了一贯的冰冷神情,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快步的走了。
……
阴暗的地下室里。
一位面部保养极好的美妇人手里握着软鞭,面色狰狞的瞪着地上跪着的少年,她的软鞭狠狠的抽在少年赤裸的背上,一鞭接着一鞭,毫不留情。
软鞭啪啪啪的抽在清瘦的背上,那儿已经伤痕累累,尽管少年痛得剑眉紧皱,可他硬是没有哼一声,默默的承受着这鞭挞的疼痛。
尖细的鹅蛋脸上布满了汗水,细碎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透了,挺直的鼻梁上挂着一粒粒的汗珠。他微垂着头,敛目,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上的纹路,琥珀色色的眸子清清冷冷。他跪得笔直,腰身也挺得垂直得像一条线。
“我让你去跟别人打群架!燕箫然,你翅膀硬了啊,敢一人去应付别人的挑战!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一个蠢得跟猪一样的儿子!”美妇人终于怒骂出声,手中的动作更是加快了许多,一鞭一鞭甩得更加的重。
地上跪着的少年正是燕箫然,他刚回到家就被人请来了这个地下室,面对母亲的愤怒和质问,他没有任何的解释,反正解不解释都无所谓。唯有让她发泄,他才能解脱。
这些年以来,他被这个亲生母亲已经训练成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她砍人或者帮她除去一切潜在或明在的威胁。
他可悲的是,尽管每天面对着亲生母亲,却不能喊一声妈,他只能喊她为义母。而且,这一声义母还是她要求他这么喊的。
——是的,在凤家,他不过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她好心收养,认了凤朝云为义父,成了他们收养的其中一个义子。
若不是十年前,他七岁那年无意中偷听到她的话,他还不知道他会是她的亲生儿子。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被她捡来的,却没想到喊了几年的义母居然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真是讽刺啊!
她想要的是什么,其实他都知道。对于她苦心隐藏与他的关系,他也谅解。这么多年,连凤朝云都没察觉出来他是她亲儿子,可见她还是蛮有手段的。
她的野心太大,做为她儿子,他无法劝她放下这一切,唯有默默的护着她,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就连她打他骂他,他也会像个木头人一样默默的承受,只求她心中痛快。
对于这个不敢许忤她,默默承受她暴力的木头儿子,燕小青真是越打越气,鞭打了那么久,如果他肯求饶肯低头认错,也许她就不打他了。
可是,他没有,宁愿被打死也不愿向她低头。
这个闷葫芦儿子,真是气死她了!
燕小青再次用力的甩下一鞭后,她怒吼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次你义父与许帮有生意上的来往,在这节骨眼上,你还去找许少爷的茬,你是不是想让义父更加的讨厌你?你这个孽种,知错么?”
孽种?呵!燕箫然勾唇露出嘲讽的一笑,在她眼中,他的确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听了她最后一句的厉声质问,他只是淡然的惨笑,眸中的光芒却是倔强的神情,他抿嘴,尔后,薄唇轻吐:“我没错!”
“你……”燕小青抖着软鞭盯着燕箫然,一个你字你了许久,她气极,忽然怒极而笑:“呵呵,好啊,你居然学会顶嘴了。那你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啪!”软鞭顿时急速转变方向,往燕箫然的小腿肚上的伤口狠狠抽去。
燕箫然痛得双腿猛的抽筋了一下。眉梢微蹙起,咬紧牙关默默承认。
他是没有错,他永远也忘不了许三那三八蛋骂他是没爹妈生的野种,他可以容忍别人用最难堪的话骂他,就是不能容忍别人骂他父母。更何况,当时许三望向他那欠揍的眼神,他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许少爷,照揍不误。今晚终于亲手将那王八蛋狠狠的揍趴在地,着实解气!
阴暗而寂寥的地下室里,不停的响着一种声音,单调而又刺激的鞭挞声。
燕小青渐渐地也打累了,望了眼儿子那伤痕累累的后背,她颓废的扔掉软鞭,跌坐在宽椅子上。
她望着灰白的墙壁,无力的朝地下的人挥了挥手:“你走吧!”
燕箫然跪在地上轻轻的揉了一下腿肚,然后咬牙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他捡起扔在地上的湿衣服,机械似的穿了起来,然后拉开那道铁皮门,在她的亲信吴叔的目送下,缓缓地离开了地下室。
……
富贵豪华的卧室里,不时的传来某人低沉嘶哑的闷哼声。
“萧然,你别鬼叫了,就快好了。”凤行歌快速地在燕箫然的后背上抹上冰冰凉凉的药膏,随后,扔掉手中的药膏,用毛巾优雅的擦了擦手,用力地拍了拍床上趴着的人的肩膀,坏笑着说:“好了,我又免费的帮你擦了回药,这次,你要怎么报答我?是以身相许么?”
燕箫然依然趴在柔软的枕头上,稍微侧了一下头,目光落在凤行歌轮廓分明的俊脸上,他淡笑道:“七哥真会开玩笑,就你那近似于一个团的女友后宫,里面环肥燕瘦,你也看得上我?再说,难道七哥也喜欢上男人了?”
“哈哈,怎么可能?”凤行歌爽朗的大笑:“我可不像你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好好享受。连女人我都还没玩够,怎么会无聊得喜欢上男人!我可没那变态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