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年过半百的皇上看上去,依旧体态健硕,意气风发,一身的高贵威严气息,直逼前面或站或跪的一干人等,薄唇紧抿,看不出脸上有丝毫表情,但旁人就是知道,他怒了。
“好大的胆子!”
案桌上的奏折,被他狠狠掀翻在地,那些底下尚且还站着的人,也紧跟着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高公公瞧了前面一眼,忙上前劝解,又就着一旁的茶水倒了杯茶,“您喝口茶水顺顺气,慢慢来吧。”
皇上气得不轻,狠狠瞪了高公公一眼,但还是稍稍收敛了怒气,端起茶杯喝了。
“你,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下面,没有问萧梓汐,也没有问李御医,而是点了孤隐令周光回答。
要说起这件事情,为何会闹到御前,还得从刚刚在离园说起。
绿萌下去放解药的时候,被人拦住了,那人本来想抢了解药就跑,偏生不巧,被离园的药童瞧见了,直言要送那人去见官,那人其实也是个药童,一听见官,就有些怕了,便说是李御医的吩咐,然后,在绿萌放了解药后,就同药童一起将那人押到了李御医面前对质。
李御医自然矢口否认,但突然又有另一个药童出来说,他在煮药的时候,曾经看见李御医接触过药锅,这样一来,李御医就百口莫辩了。
可他还是不承认,一口咬定是萧梓汐买通了人要陷害他,萧梓汐自然不会平白被他冤枉,就说要去见孤隐令,而孤隐令周光见双方各执一词,又关系到大量百姓,便不得不深夜求到皇上面前,让他来明断,于是,就有了御书房这一幕。
周光诚惶诚恐,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具体情况微臣也不是很清楚,怕是何老更明白一点。”
皇上的目光幽幽从萧梓汐身上略过,他不是个昏君,却也并不一定都是明君,登基十几年来,大案没有糊涂过,小错却在所难免。他拥有一颗所有帝王都会有的怀疑之心,但却不会只因怀疑就滥杀无辜,总得来说,他治理的天下,还算太平。
所以,这次关系到民生的瘟疫,他才会如此在乎。
“李重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百姓身上动手脚。”
此事还要如何说,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皇上不信。
“皇上,老臣冤枉啊。”
李重光倒也聪明,没有急着辩驳,而是大喊冤枉,他深知此时皇上在盛怒中,越是辩驳,反而越是没有效果,何不拖延一点时间,等到皇上气消。
“冤枉?两个药童皆出面指认你,百姓们也确实是在吃了解药后情况有所好转,你还敢说朕冤枉你。”
“皇上,五小姐到离园的时候,老臣确实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也难保是五小姐自己在药里下了泻药,想要冤枉老臣,老臣就是再愚笨,也知三喜草与千年灵芝是不可以治任何瘟疫的。”
“皇上,李御医所言甚至,三喜草与千年灵芝,确实不可能治好任何瘟疫。”
萧梓汐毕恭毕敬,附和着李御医的话,这让屋子里的人,皆有些不明地看着她,尤其是皇上的眼里,含着黎明前的暴风雨。
“但是皇上,如果说,百姓们得的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呢?”
“什么,中毒?”
众人皆惊,包括前一刻还怒气滔天的皇上,也忍不住要问,“萧梓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民女自然知道。城外的百姓如何民女没有亲自去察看过,所以并不清楚,但是城内的百姓,确实是中毒没错,而且他们所中之毒,是咱们大昭没有的,他们所中的毒,乃是东陵国特有的焚香灵草毒,中了此毒之人,症状就与一般的疫症没有什么区别,一般人是瞧不出来的,民女也是有幸跟师傅见过一次,否则,定也是查不出来的。”
“东陵国?”
皇上眼里的神色,一个鼻息间,就变了好几变,“你让朕怎么相信你所说的话?”
“皇上,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东陵国若是有那样的毒,那咱们大昭,还能……”
“闭嘴!”
李御医想要插话,但却被皇上呵斥了,他不得已,只能闭了嘴。
但其实他说得没错,若是东陵国真的有这种大昭的大夫甚至御医都解不了的毒,那么,大昭岂不是就危险了,也许这一次,正是东陵国的人在大昭境内试毒呢?想想,真是心惊。
这个时候,突然又有内侍来报,说英亲王在御书房外求见。
皇上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当即就回了,但内侍说,英亲王是有急事,便不得不让他进来。
“侄儿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朗言笑语响起,众人眼前一红,楚景墨就偏偏然站在了那里。
“说吧,你来,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皇上对楚景墨的态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许萧梓汐不会相信,是那么随意与亲近,要知道,前世作为三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她都不曾见过,皇上跟楚景浩,乃至其他的皇子如此随意过。
“不过是闲来无事,去一家客栈吃了一点点心,结果,就让侄儿拿住了一位东陵国的细作,说来,也是巧了。”
楚景墨说得不甚在意,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话落,他才似乎见着这里跪了一地,忙又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侄儿还以为只有侄儿敢来打扰皇上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有些担忧地瞧了萧梓汐一眼,这丫头,做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他不得不现在赶过来,替她解围。
“东陵国的细作?”
皇上并没有回答楚景墨后面的话,他的重点,都放在了东陵细作身上。
“是啊,说来真是很巧,侄儿不过是瞧见他与咱们的习俗不太一样,稍稍有些怀疑,便让人跟踪了一下,结果,就让侄儿发现了问题,当然,在孤隐的东陵细作远远不止他一人,侄儿想,先前刺杀太子的刺客,怕也是东陵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