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王千星就回来了,他领着一个女官模样的人来到金宸远跟前。
那女官跪地,向金宸远磕了三个响头,看得出此人见到金宸远很是紧张,她说:“下官冷凝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金宸远疲惫地挥手。
“谢皇上。”冷凝起身,不敢抬头。
王千阳走到冷凝身边,向金宸远介绍此人:“冷凝是刑宫的女官,瑶贵人被关进刑宫后便是由冷凝审问的。”
“如此,那冷凝你便说说你所知的吧。”金宸远说。
“回皇上,瑶贵人认罪当晚,皇后娘娘到过刑宫,下官全程都在一旁陪同皇后娘娘审问瑶贵人。”冷凝平复心情,还算冷静,“皇后娘娘始终十分耐心询问瑶贵人有关她与太子殿下之事,下官亲耳听到瑶贵人说是她勾引太子殿下,并给太子殿下用了催情药。”
金宸远看了一眼表情冷漠的金宇熙,没有问话,又看向冷凝:“继续说。”
“瑶贵人是自己求死的,她一直愧疚所作所为,央求皇后娘娘给她一包毒药。”冷凝说,“皇后娘娘实在没办法才给了,并许诺瑶贵人会好生照顾她家中之人。”
金宸远把目光转向泪光闪烁的赵唯,问道:“是这样吗?”
赵唯瘪嘴,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仁德,下官实在不知宫中怎会四起皇后娘娘鞭挞瑶贵人至死之言,这真是莫大的冤枉啊!”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
金宸远不言语,思衬着什么,并眯着眼盯着那冷凝看了许久。
冷凝继续说:“皇上若是不信下官之言,便可将刑宫一百多名犯人都提来审问。当日瑶贵人的尸首从暗室中被送出去,是经过刑宫所有犯人眼前的,故而他们都可以作证,瑶贵人身上绝对没有鞭挞的痕迹。”
“若实事是如此,为何你一早不出来作证?要等到这时候才来?”金宸远问。
冷凝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由于刑宫并非在宫里,而是在郊外,平日接收到宫中信息本就很少很慢,下官两天前才听闻了这些事。加上下官只是从八品的小官,身份低微不得入宫,若不是今日恭贤王的公子来寻下官,只怕下官一辈子都不得进入皇宫呢……”
冷凝之言一字一句说的明白,虽说一开始见到金宸远时有些紧张,但最后总归顺畅地理清楚整件事。
金宸远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看样子有些相信了,于是他扭头对王白枫说道:“恭贤王,看来你得去刑宫走一趟了。”
“臣领旨!”
金宸远派最为信任的王白枫去刑宫询问那些犯人,看来冷凝的话起了很大的作用。
局势突然反转,原本紧张兮兮的赵唯现在终于安下心来,而原本持态观望的安简凉此刻则慌张起来。
还没彻底消化一下子得来的信息,低着头跪在地上乌茜忽然侧向倒了地,只见她口中流出的血水,浓郁而乌黑,从嘴角至脸庞,再滴至地上……
周遭之人立即退开两步,王千阳飞快上前,将乌茜翻过来,她瞳孔放大,双目失神。
王千阳将手放在她的鼻孔前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死了”
王千星也上前,抓住乌茜的嘴,往她嘴里看了看,而后说道:“看来是有人在乌茜口中放了毒药,倘若事情失败便让她自尽。”
金宸远勃然大怒,扫视此刻在场众人,咆哮道:“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众人皆没有言语,仿佛全世界都静默了,而泛于面部的微表情,似乎在又是在隐藏各自不安的小心思。
当天下午,王白枫就领着王千阳、王千星去到刑宫,调查此事。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刑宫百来个犯人都说翘瑶尸首被送出刑宫之时他们并未看到她身上有鞭挞的痕迹。
这件闹心的事总算暂时告一段落,即便没有找出究竟是何人鞭挞翘瑶,但至少证明了赵唯没有做这件事!几日过去,赵唯身子逐渐恢复,皇后的权利也再次掌握在手中。金宸远意识到曾经是他冤枉了赵唯,难免有些想补偿她的意思,不仅送去了许多赏赐,还更加频繁地蓬莱殿中过夜。
没想到这件事到了最后,受益最丰之人竟然是赵唯。
逐渐风平浪静的皇宫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暗涌呢?各怀鬼胎的又何止是服了毒药而亡的乌茜和鞭挞翘瑶尸首的安简凉,每个人的目的似乎都是为了那心头放不开的执念和始终抛不下的欲望。深不可测的本就不是暗夜,而是作祟的人心……
时间匆匆,现在已是三月,春暖花开的日子。
苏景七的雅岚殿中迎来了那只久违了的熏风鸽,它那一只红色、一只肉黄色的双脚格外醒目。
这次熏风鸽同样带来了远方那个陌生人的信,这次的信内容很多,那个陌生人告诉苏景七,他即将要出一趟远门,去拜访一些朋友。信中还是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与身份。
这种神秘的感觉还真不错,苏景七兴致盎然,伏在案上,委婉写下近日来所遇之事,好的不好的,一点都不用在意后果,也不必再管他人眼光,尽诉衷肠。反正对方也不知道苏景七是谁。
刚落笔写完,宛菱便走进书房:“七公主,千月公主来了。”
“请她进来。”苏景七说,“来,把这个放进熏风鸽的信筒里。”苏景七将写好的信卷成小卷,递给宛菱。
而后苏景七整理好桌案,等待王千月进来。
“七公主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千月似乎颇有心事,远远地就听到她苦恼的声音。
苏景七起身将王千月迎进来,不解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父王,又要给我安排与其他男子相见了……”
又相亲?看来恭贤王真是很操心王千月的婚事啊,不过也难怪,毕竟王千月也二十四岁了。
苏景七感同身受:“这次又安排了谁啊?文武百官之子不都已见过,没有合适的了吗?”
“听说是济源国和荣成国的皇帝要到我们这儿来……”
济源国和荣成国都是与罗定国相邻的国家。罗定国是面积、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其次就是济源国,荣成国则相对小一些。而那济源国的皇帝安圣洵正是安简凉的亲生哥哥。
苏景七笑笑道:“嘿嘿,如果能成为一国之母也是很不错的吧?”
“你还笑!”王千阳似乎烦极了这样。
“好好好,不笑了。”苏景七搂着一脸苦闷的王千月,柔声安慰道,“不论如何看看再说,倘若真有合适的也未可知啊……”
两个公主看着窗外,三月中旬,春风似剪,将一片片绿色刻画在树枝上,嫩叶探头探脑地迎接这个世界,万物复苏。
明日便是济源国和荣成国的访客到来之日,金宸远很是看重这两个友国,准备了许多即兴小节目和娱乐歌舞,整整筹备了半个月。此次友国来访,金宸远决定要将罗定国最亲和的一面展示给他们,以宴会形式进行,刚好可以让王千月在宴会上看看两国的皇帝与太子。
夜里,宛菱与李若云正在给苏景七挑选参加明日三国宴的衣裳与头饰。
宛菱拿着一件金色与红色组成的衣裳,蚕丝绣成的衣裳上的牡丹图案,甚是华丽;李若云则拿着一件青花瓷图案的长裙里衬,外面是一件轻薄丝质外衣,淡雅中不失气质。
李若云说:“七公主,你看这两件哪件好?”
“都不好。”苏景七指了指挂在衣柜在的那件淡蓝色衣裳,“就那件吧。”
宛菱回身将那淡蓝色衣裳取下,撑开后,端详了一会儿,很普通的服饰,包括腰带都是轻甜平凡的粉色,并无特别。宛菱疑惑:“七公主真的要这件吗?”
“就它吧!明日三国宴要给千月姐挑选夫婿,我还是别穿得太过华丽了。”苏景七说。
“还是七公主思虑周全。”说着,李若云将那淡蓝色衣裳细致叠好。
这时,苏景七的窗户传来轻轻的两声“叩叩”声。宛菱与李若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请安后便退下了。
苏景七打开窗子,王千阳一脸笑意站在后院中,两人已半个月没有见到面了。
王千阳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脑袋一歪:“好久不见。”
苏景七掩饰内心喜悦,佯装毫不在意他的到来,清了清嗓子:“是挺久不见的了,上哪儿去玩了?”
王千阳得意地笑了:“怎么?七公主想我了吗?”
苏景七不屑地瞥了一眼正得意坏笑的王千阳,说:“没有,我不过是猜测,你是不是飞檐走壁进宫是被侍卫当成刺客抓起来了。”
王千阳坏笑更盛,满眼宠溺道:“七公主担心我?”
苏景七翻了个白眼,又被王千阳的厚脸皮逗笑了,从初次见面至今,两人的心在不知觉中越靠越近,悄无声息又来势汹汹。
王千阳温柔说:“最近有些事要处理,便许久没有来找公主。”
“忙什么?”
王千阳轻声道:“把冷凝送走。”
“为什么?”冷凝为赵唯作证之后应该会很受赵唯重用才对,为何要将她送走?苏景七疑惑。
王千阳低头一笑,说:“你以为瑶贵人之死真如冷凝那日在皇上面前说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