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王千阳取下脖间绳子的华霖匀终于恢复了生气,即便王千阳依旧站在他的身边牵制着他。
“方才在看台上参与大米商贾竞争的几位可还在会场内吗?”苏景七对台下众人说,“各位能否把你们的方才拿上台的大米样品给我?”
几个大米商贾互相对视了一下,倒也没有太多犹豫,便将一袋袋的大米送往台上,温味询问了他们所代表的商户。
虽不知苏景七要做什么,但华霖匀总觉得倘若被苏景七控制了全场,定会坏事儿的!他出言阻止道:“不许送上来!都给本官退下!”
几个大米商贾们霎时止步。
华霖匀的威慑力竟然这样大?即便自己已经被牵制住了,还能一句话让那些百姓不敢上前。
苏景七可算看明白了,这个华霖匀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她也不管不顾了,转过身冲那华霖匀吼了一句:“给本姑娘把你的嘴闭上!”
这一说不要紧,围观之人个个都露出惊讶之色——竟然有人敢对向来说一不二的华霖匀如此说话,而且还是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姑娘。
华霖匀正想还嘴谩骂,突然背脊被什么给抵住了,他的脊梁骨一直,胆怯地往边上瞄了瞄。
王千阳朱唇轻启,却嘴却没有大张,龇着牙轻声说道:“你若敢还嘴,我就杀了你。”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华霖匀的额头滴下来,他生生将欲脱口而出的谩骂之言咽了下去。
台下之人见华霖匀一个字不吭,便将个中功劳算在那豪迈直言的苏景七头上了。
苏景七狠狠瞪了那华霖匀一眼,再次面向台下众人。
这时,台下一个声音响起:“姑娘,你还需要什么?”
见有人这样热情,苏景七霎时开心起来,她细细想了想,继续说:“我还需要大蒸笼、调味料、各式碗盘、筷子勺子。”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便更加热情起来。
“我这里有蒸笼,多大的都有!”
“筷子与勺子我有,管够!”
“我负责调味料,多稀奇的都能提供!”
“……”
众人情绪高涨,似乎对苏景七要行的揭穿之策很好奇,加上这些本本分分的商贾内心已经对郁城的官府深恶痛绝了,故而便尤为支持苏景七!
收集到了许多材料,苏景七退向边上,与温味点头示意。
温味领会意思,便走向灶台,开始忙碌起来。
分类大米,浸泡大米,摆放大米,放置蒸笼,顶于灶上,生火做饭……温味手脚麻利,丝毫不管周边的窃窃私语,做起饭来一点都不含糊。
御膳房的大厨竟然在郁城一个简陋的台上认真地做饭,这恐怕也是前所未见的!
蒸饭需要时间,在饭未熟之前,温味便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胡萝卜开始把玩,用笨重的大菜刀锋在把胡萝卜刻成一朵朵小花,手速之快,令人咋舌。
这就是传说中的“妙手生花”吧!
待温味乐此不疲地刻完了几十朵胡萝卜立体花后,饭也蒸熟了。
温味上前去,张开双手,环抱起那巨大的蒸笼——白雾腾飞,芳香四溢,即便只是白米饭也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氤氲着在会场中扩散开去。
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白米饭香味,众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迎上前来。
温味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作为一个厨子最开心的便是有人欣赏他的厨艺了。
而身为罗定国皇城内御膳房的一把手,温味油然而生的风度还是保持得很好。他动作保持缓慢优雅,将蒸笼里的白米饭一份一份用小碗装好,再逐一倒扣在盘子里。
白色的盘子,摆成一排,从左往右的边沿上放置着胡萝卜小花,第一个盘子内为一朵,后面依次增多一朵,共十二个盘子。
装在盘子内的白米饭,看似一模一样,可细细端详又有区别,有些粘稠一些,有些干燥一些,有些白净一些,有些带有星点的米黄。
全部摆盘结束,温味轻声对苏景七说:“二小姐,已全部完成。”
“好!”苏景七满意地点点头。
温味退至看台一侧,将中间位置留给苏景七。
众人的目光都被餐盘中那些白米饭吸引了,能把普通的白米饭做得如此诱人,恐怕只有第一御厨温味了。
“各位!”苏景七双手背在身后,一如既往得潇洒,“与我们随行的大厨已将方才上台竞争提供皇城货源商贾们的样品大米蒸好了,十二份,每一份装在一个盘子里。”
台下一阵哗然,谁都无法想象,在一个大蒸笼里蒸饭是如何将各个人的大米分开的,能做到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温味。
苏景七继续说:“米饭摆在这里各位都看到了,下面请各位商贾代表自愿上前来,亲口尝一尝这些米饭的味道,选出你们最喜欢的一个口感。”
台下众人跃跃欲试,苏景七随机抽选了二十位商贾代表,他们依次上台,将十二盘米饭轮流吃了一小口。
即便只是白米饭,但他们还是能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能够看得出,二十名商贾代表都很重视这次试味,他们仔细品尝,用心品味。
全部试味结束,二十名商贾挑选出了最符合他们口味的大米。
不约而同的,二十名分别站在了摆有两朵胡萝卜花和七朵胡萝卜花的米饭前方,这两盘一盘较硬,一盘较软,看来是他们在口感上有相同的感觉,在口味上却又有所不同。
“结果出来了。”苏景七摊手,“商贾代表们选择了方才第二个与第七个上台的大米商贾,分别是骏城郑家与启城黄家的大米。”
在场已经有人明白苏景七如此行为的用意,便开始私下讨论起来。
苏景七转过身,故意大声对华霖匀说:“华大人,民意选择的是骏城郑家的大米和启城黄家的大米,您都看到了吧?”
华霖匀正想开口,却发现王千阳抵在他背脊上的手仍然在,想到方才王千阳的警告,他便不敢开口还嘴了。
苏景七看向那个被安佑歌强行留在看台上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油绿色衣裳的郁城梁家商贾,故意说道:“哎呀,郁城梁家那得了优胜的大米竟没有一人觉得好吃?这是为什么?”
“这……”郁城梁家商贾显然没有想到苏景七会用这么直接的方法来证明大米的好坏。
“倘若梁家商贾仍旧不死心,我便让你心服口服。”说着,苏景七拿出纸和笔,用手遮着写下一个字。
写完后,苏景七将纸叠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而后再次面向那二十位试味的商贾代表,说:“还要烦请各位选出你们认为最难吃的一份白米饭。”
二十位代表一点没有犹豫,纷纷站在了三号盘子前方,井然有序排成一队。
苏景七拿出方才偷摸写字的拿张纸,轻巧展开,上书一个“三”字,苏景七说:“这是未与他人沟通,我提前写下的号码,这就是本次大米竞选优胜的郁城梁家所获胜的那袋大米做出来的饭。”
二十位试味代表难以置信,他们不知觉开启了吐槽模式:
“什么?这个又硬又干的饭竟然是方才的优胜大米?”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难吃为何能够夺得优胜?”
“我刚刚还从三号饭内吃到了沙粒!这样的大米也能进贡皇城吗?”
“……”
苏景七转身,严肃地问华霖匀:“华大人,敢问这样的大米凭什么夺得优胜?”
华霖匀神情恍惚,并没有说话。
王千阳双手环抱在胸前,龇着牙低声说:“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
华霖匀咽了口口水,又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人人的口味不同的……或许他人认为不好的大米,碰巧是本官与商会代表爱吃的口味……”
“这样吗?”苏景七忍不住嘲笑起华霖匀这个愚蠢的借口,“那这就好办了,你们将郁城梁家的大米都买下吧,别让他参加竞选祸害他人了。”
“可是……”华霖匀说,“作为聚商大会的主要负责人,本官的责任是为皇城挑选大米,并非为自己挑选……”
“那你还敢如此放肆!”苏景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此次的大米运往何处、做何用处我都知道!”
苏景七生气的原因正是郁城这些居心不良的贪官竟然想将这么差的大米送往前线与边疆给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她如何能忍?
华霖匀傻眼了,他厚厚的嘴唇开始微微有些颤抖,他心中反复回闪着两个问题,苏景七为何会知道这样机密之事?她究竟是谁?
苏景七越想越生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跨步上前,往那华霖匀脸上狠狠摔了一巴掌,低声说:“这是为你没有管好手下打你!”说罢,又更重抽了他一巴掌,说:“这是为前线与边疆的将士们打你!”
华霖匀傻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因为正站在他身旁的王千阳已经放了话,倘若敢反击便立即让他死。
“华大人!”那个师爷欲上前阻拦,却被安佑歌伸手拦下。
苏景七甩过头,咬牙切齿地对师爷说:“你该受的绝不止两巴掌,你该去死!”
胆小如鼠的师爷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了。
会场内不明所以的众人惊讶无比,他们根本没想到苏景七竟然出手打了华霖匀,他可是罗定国正三品朝廷命官啊!
不过倒很是大快人心!
正当众人期待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之时,会场外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会场内的人都听好了!放了华大人!”
不知何时离开了会场的吕鑫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二十多个衙役和上百个街头混混。
看样子,这是要开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