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延弥进行贸易的关卡打通,并且也少了很多障碍后,白思瑜终于开始能够彻底放开手脚,做起了自己最初始的外贸生意。胭脂水粉这一块只是白思瑜最初的试水,当进货的渠道已经打通并且成熟后,她便将目光转向了更广泛的延弥尖货。
延弥国地域相较大兴更偏北部,因为地域和气候的关系,盛产的一些香料以及苦寒地带生长的药材都是大兴所稀缺的物资。香料是常用的日常食材,而药材更是白思瑜的老本行,她便专注于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在这两者上。
但是当真正做的时候,白思瑜才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简单。同行领域中永远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想得到的好点子,并且当对方的财力资本比你更甚时,他的行动力也会超乎你的想象。因此,当白思瑜试图购进一批品质上乘的香料和药材时,竟发现最好的一批货早就被高价收走,于是延弥的供货商囤积居奇,刻意抬高了价格。如果她需要再购进,则只能用低不了多少的价格去购进次等一些的药材。如此,她的成本和投入与回报便显得不成正比了。
这一件事打击了白思瑜的干劲,当发现自己兴致勃勃想要投身的领域却早已有人捷足先登时,多少有些挫败感。于是当她再见到雁夫人和曾兰时,难免显得有些颓废。
“瞧你这些时日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跟当初斗智斗勇的可不像是一个人了。”
休战言和后,白思瑜与雁夫人才算真正互相认识了彼此,在还未真正面对面地交流时,谁也想不到这两个女人竟不止是棋逢对手,更像是天生的知己,以至于即便曾经有过那样的不愉快,也迅速地成为了朋友。
“思瑜,我看你这些日子压力太大了,其实你没必要一直这么逼自己。现在没机会,日后总有商机。我平日里写话本或是戏文的时候也时常会遇到灵感枯竭的情况,那时候也会十分焦虑。其实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静下心才是最重要的。”
曾兰出生富贵人家,本就与人脉四通八达的雁夫人相识,如今因为白思瑜更是成了时常一道见面聊闲话的密友。而此刻,这两个人都围着白思瑜,像是在用各异的眼神打量着一个病中之人那样,再这样的目光下,白思瑜叹了口气。
“你们想多了,我是昨晚被隔壁的狗叫得没睡好,今天才会精神不好……不过你们要是说起这事,我确实是有点不甘心,要说我经商最擅长的就是发掘新东西了,怎么这一次偏就比旁人慢了一步呢……”
雁夫人涂抹着鲜红甲油的纤纤手指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只能说是你有胆量,敢做也能把别人都不看好的死棋给走活了。可你以为老天爷就盯着你一个施恩啊?普天之下,商贾千万,总有人能走你走不了的运。要说全大兴唯一一个算得上老天得宠独厚过的,也就是茗海商会的会长云峥了。可你看现在怎么着?人运气走到头了,都是要倒霉一回的。”
白思瑜听了这话顿时抬头,她对雁夫人问道:“当初查封茗海商会的十几家铺子罪名是走私延弥商货,可现在圣上都下令大兴与延弥恢复通商了,对茗海商会的处置理应也相对从轻了呀。”
雁夫人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才说你还是太年轻。假如你有朝一日将生意做到了京城,吃了点亏脱了层皮你就知道,商场与官场,有时候是分不清界限的,都是人吃人的场子。你以为云峥和他的茗海商会倒霉是因为什么?真是因为他走私了延弥货物?生意做到云峥这个规模,他有必要去挣那点脏钱,惹得自己一身泥洗都洗不干净?呵……依我看啊,他得罪了哪位不得了的人物才是真的。”
雁夫人并不知道白思瑜与云峥之间的渊源,因此说话也并无顾忌。于是这番直白的话让白思瑜心中那始终忐忑的情绪更加不安了起来。曾兰见白思瑜的神色更加不妙,急忙转移话题。
“好了,这些事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说起来我今天倒是听我家相公说了件喜事,涿方岭那群为患已久的山匪,前些天被明威将军的部下一支精锐小队给剿灭了,还救出了不少被掳走的女子。”
这个消息让白思瑜和雁夫人都齐齐抬头,但两人的神色却是各异。
“真的?那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我上回有一批胭脂水粉,送货的人因为赶时间所以抄了小路,没想到这小路偏就经过了涿方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就是被这群山匪劫了,我整整一个月的货全没了,血本无归!所幸送货的人交了钱被放了回来没出事,否则我还得赔人一条性命……哼,那时候我就天天咒这帮孙子早日完蛋,现在老天爷可算是长了回眼了!不行,我得回去拜拜财神爷,好好庆祝庆祝这喜事!”
雁夫人欣喜地向白思瑜二人道别,几乎是雀跃着离开了。只留下白思瑜沉默着和曾兰对坐。
“思瑜,你到底怎么了?”
曾兰见白思瑜的情绪更加不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哪里有不妥。却见白思瑜眼眶微红着说道:“曾兰,你知道来剿匪的小队首领是谁吗?”
曾兰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明威将军左丘昊英的部下,屯骑校尉,牧晋。”
听到这个名字,曾兰才恍然道:“牧晋……那不是你丈夫吗?”
白思瑜看着窗外,仿佛在看着远方自己看不见的方向,她轻声说道:“那是以前的事了……曾经是而已。”
曾兰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思瑜,有个想法我一直都没有说出口,怕会伤你的心。你其实从来都不想与他分开,对吗?”
白思瑜看着曾兰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想不想能决定的,最终决定取舍的,只是该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