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叔正驾着车，夺命狂奔，忽然听到雇主的声音，赶紧吁停了马儿，四下里张望。
这才看见，白思瑜跟霍九从官道旁边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你们……怎么……”他瞪大了眼睛，没明白这两人怎么这么快逃出来，而且这么快就追上自己的马车，他可是一路都没停过的。
白思瑜随口乱编，说她找到了一条小路，才追了上来的。
“赶紧上车走吧，说不定那些人就要追来了！”白思瑜故意这么说。
一想到可能又碰上那群恶霸，牛大叔就来不及深想到底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一扬马鞭，继续前行。
白思瑜跟霍九已经稳稳坐在车厢中，她才几分狐疑地望着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霍九抬起头来，回望着她，目光清澈，“姐姐。”
不知是白思瑜心虚，还是眼前这人实在古怪，她拧紧了眉头，辩解道，“我可是男子！你怎么能乱叫！”霍九一笑，“男子身上会这么香吗？还有，姐姐，咱们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明明自己被那几个坏人团团围住了，怎么忽然一下就跟你到了林子里？”
他说话的语气跟表情，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要不是白思瑜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还真有可能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之前那个在山上从陷阱里把她救出来，沉默寡言的那个糙汉子。
“你是霍九吗？”白思瑜心头一动，先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笑意更浓了，“我是文英啊。九哥没告诉你吗？”
之前霍九说话，也不是完全没表情，但即使有笑容也都是淡淡的，而且语速也不会这么快，声音也偏低沉。而他现在就像是拔高了嗓子在说话，叽叽喳喳，十分雀跃。
“你九哥，是霍九？”白思瑜继续顺着他的话，问道。
“好像有人就是这么叫他。”他说着，歪起脑袋，露出孩子一般的困惑表情，但随即又恢复笑容，“姐姐，我们要去哪儿玩啊？”
白思瑜缓缓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心里暗道，这真是脑子有病啊，看来是精神分裂吧。
什么失魂症，他这明显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了。
可惜自己对现代医学也没多少研究，只是从一些科普类文章或者影视剧里见过这样的病症描写，但具体是怎么样，或者要怎么治疗，那她确实没辙。
眼下只有寄希望于垣阳的那位神医了。
她回过头来，先纠正他的说法，“文英啊，你以后不能叫我姐姐，要叫我白公子，这样我才能带你去玩。”
文英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地说道，“白姐姐是女扮男装对吧，我明白的，你放心，在人前绝对不揭穿你。”
白思瑜一挑眉梢，这家伙，到底是真分裂出不同的人格，还是演技太好装的？
离垣阳越来越近，白思瑜一边默默计划着如何诓骗着这人老老实实去看大夫，一边还要费神去想与垣窑谈合作的事情。
马车进了县城之后，跟牛大叔结了账，白思瑜还额外多给了一钱银子算是安抚他路上受惊，牛大叔连连道谢，把钱收好。出了驿站，她还没开口，就见文英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
“这是你头一回到垣阳县城来吗？”
文英点了点头，“九哥不许我乱跑，怕我闯祸，从来也不带我去哪里玩。”
白思瑜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嗯，我们是乐州青门山，火……”说到这儿，他表情忽然有些古怪，颇有些后悔似的，“九哥不许我告诉陌生人我们的来历。”
白思瑜噗哧笑出来了，“我也算陌生人吗？”
文英想了想，很快松了表情，“你不算，你帮过九哥，也算是帮过我。那就不怕被骂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忽闻路上有人高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
一匹快马飞驰而过，惊得路人纷纷退让。
路边有个老妪正挑着扁担，担着两筐青菜，不知是要去贩卖还是给谁家送货的样子，听到声音，连忙退避，但是腿脚不如年轻人灵活。加上周围行人也纷纷让路，慌乱中有人推搡，那老妪便摔倒在地，一个菜筐也翻倒，里面的青菜洒落出来。
白思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文英已经冲过去帮人捡菜扶筐，动作麻利。
她不禁微微一笑，虽然脑子有病，但心肠好，也算不错了。
等他做完好事，白思瑜试探着问了问，说带他去医馆看郎中，果然文英的态度跟之前霍九一模一样，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病。本来还以为还费一番口舌，甚至要调动什么计谋，结果只用了一根糖葫芦便把他骗过去了。
只可惜，这大夫跟邺城的也差不多，望闻问切之后根本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白思瑜叹了一口气，医学发展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哪怕是她前世生存的现代，人类对精神类疾病的研究也是近几十年来才有明显的突破。除非是生理性的病变，否则大脑里出现的问题，仅仅通过物理诊断是看不出来的。
而白思瑜做为一个门外汉，也是束手无策。
从医馆里出来，已过晌午，早把糖葫芦吃完的文英，扯了扯白思瑜的袖子，“我饿了。”
他人高马大的，却像个贪嘴的孩子一样，白思瑜哭笑不得，“好，咱们这就去吃顿饭。”
垣阳虽然是个县城，但跟丰城洛城那边的环境比不了，整个县城内统共只有两条主街，店铺也少得可怜。唯一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酒楼，门上的招牌写着“百香楼”。
小二见有客到，赶紧来迎，“二位里面请，要吃些什么？”
白思瑜被带进门之后，环视了大堂一圈，地方虽然不大，却也干净雅致。客人吃饭的地方是回廊格局包围着大堂中间室内景致——一处带流水循环的假山石。
“把你们店里招牌菜随便来几样，就行了。”白思瑜吩咐着。
“好咧，两位看来是外地来的吧，要不要再尝尝我们这儿的桂花酒，远近驰名，香醇可口不打头。”小二卖力地推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