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礼,昨日一别,小女子想起还有些事情没跟公子说清,是才冒昧登门拜访。”白思瑜有意隐瞒身份,故意从他家正门进来,还当着府上下人的面说着这些幌子。
她换做女装,自然是为了保住白彦之在荆羡城的假身份。
火不韦立刻会意,“哦,原来是云姑娘。快请进吧。”
她跟在火不韦身侧,入了内院,周围不再有下人跟着时,便听火不韦细说逍遥真人逃走的细节。
“我瞧着他身上伤口血流不止,便准备请府医过来替他看看,谁知他竟然用药迷昏了那大夫,换了衣裳,骗过守卫,逃了出去。也是我大意了。”
白思瑜安慰道,“此人心机深沉,十分狡猾,不怪得你。倒是我想从他这里打探些内幕,实在是天真了些。他可认出你来?”
火不韦缓缓摇头,“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都是让下人去处置,我未曾在他跟前露过面。”
“那倒也是不怕的,他该不会认出你这宅院吧?”
“他被关在后院之中,猜想应该也是从那里逃出去的,这后巷里高门大院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他也从未到过我家,想来他应该也辨认不清。从下人发现他不见,到这会儿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若是出城也够了。”
火不韦颇有些自责,白思瑜难得交代了一件事情请他帮忙,却给办砸了。
白思瑜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没关系,你不是说派人去找了吗?可有消息回来?”
“已在府邸周围细细搜查了一圈,再远一些的地方的人还没有回来。隔了一条街,便是闹市,搜寻极为不易,希望并不大。”说着,他叹了口气。
“不如再跟我说说,下人是怎么来报他不见的?引我去看看,你之前关押他的地方。”
其实只要逍遥真人不知道是谁抓了他,不知道是谁炸了丹房,一切都好说,哪怕他逃了回去,或者去见了褚府的人,都不是大事。
“是府医醒过来之后找到看守,他们才晓得人已经跑了。之前一直都关在后院,就在前面。”火不韦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准备带着白思瑜前去看看。
白思瑜眼珠一转,“你们那位府医住在何处?”
“是在西厢那边。”火不韦起先还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望见她那一双大眼睛正乌溜溜地转,如同狡兔一般灵动,又带着点俏皮的可爱。他一时恍然,“难道你认为逍遥真人还在府中?”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既然还不知道是谁绑了他,是谁毁了他的丹房,想必很不甘心吧。我们悄声过去看看。”
他们俩没叫任何守卫或是随从,悄悄到了西厢侧。
才进院子里,就听见屋里有些轻微的动静,火不韦侧头看了白思瑜一眼,压低声音跟她解释,“那府医受了惊吓,已经向我告假,回自己府上休息半日。”
白思瑜轻蔑一笑,同样低声应道,“怕不是受了惊吓,而是收了好处吧。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她便趁屋里动静未停,径自冲了进去。火不韦连拦都来不及拦她一下,心中感慨认识她数月,竟不知她性格中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明明半点武功都不会,却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想来她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让自己露面,火不韦又不禁心生暖意。
白思瑜忽然冲进屋里,把里面的人反倒惊了一跳。
他只穿了一件亵裤,坐在桌边颇费力地给自己背后涂药,旁边地面上甩着一件被血染红的衣裳。这人虽头发花白,看似年长,但他身体健壮,肌肉线条紧实得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白思瑜紧盯着他看,心里越发觉得古怪,难道他是修炼了什么传说中的邪门武功?
逍遥真人被白思瑜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放下手里的药瓶,忍痛俯身把衣裳捡起来随意罩在身上,“早说你这女子不一般,哪儿有你这样盯着汉子看?”
白思瑜这才回神,讪讪扭头到一旁,“真是抱歉了,我不是大家闺秀,乡野出生的粗鄙女子,农田干活赤膊的男子遍地都是,若这要避讳,那日子都没法过了。”
说着,她干脆坐到逍遥真人斜对面。
这方桌占地不大,四边四角,桌面上一盏油灯,还有两个药瓶。白思瑜远远闻到气味,一个是药油,一个是金疮药。他在地宫里时就行动不便,伤原来是在背上。
“你不是逃了吗?怎么还不走?躲在这里,怕不是为了治伤吧?”她伸手将其中一个药瓶拿了起来,放到鼻端嗅了嗅,药味不够纯正,而且还有些发酸。这种药,怕是在潮湿的地方放久了,正经药铺里面都不会卖的。
白思瑜忍不住抬眼又打量了他几眼,好歹他也是堂堂逍遥坊的坊主,至于这么惨嘛。
逍遥真人一把从她手上把药瓶夺了回来,“我说过,会一笔一笔的帐跟你算清楚,这不是把你给等来了吗?”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我看窗外那位也不用躲了,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真以为我会忍气吞声,任你们摆布吗?”
火不韦本来站在门外,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他这么说时,担心他会对白思瑜有所不利,便也不顾遮掩身份,阔步入来,站到了白思瑜身边,算是默认了他们合伙一事。
“原来是烨火山庄的公子,难怪……”逍遥真人冷笑了一声,“你是要跟你舅父翻脸吗?你可知我逍遥坊跟褚府关系匪浅。”
明明他才是做坏事的人,结果被他这么理直气壮地一顿抢白,白思瑜还真有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她起身挡在火不韦前面,对逍遥真人说道,“不关他的事,要对付你的人是我!你要找人算账,算我好了,不过在那之前,你提炼害人毒药,谋敛巨财,这件事我若是报上朝廷,看看乐州知府还罩不罩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