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说,众人听了那张五说了半饷,那张五口若悬河一般,将当日他在临清城下所见,一伍一十细细说来。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而且这厮又是极会说话,说道精彩之处倒也绘声绘色,便叫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论说起来,这张五乃是一支行脚游商的伴当(商队护卫),常年游走在河南河北几路,这一次本是接了笔从河北德州运货前往相州的买卖,谁知道正好走到临清县的时候,却正好碰着完颜宗翰的西路军从太原方向南下,却不过黄河转而围攻大名府,为完颜宗望的金军主力扼守退路。
当时,因为金军的侦骑四出,附近各县皆是紧闭城门自守待援,张五的商队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便也留在了临清县中,由于伴当们都是会几手枪棒的壮汉,自然要被衙门征召做民役协助守城。
然后,这背景说完,便也说那张五正好是当初黄杰让临清县令曹宝组织的民夫,要他们的作用自然是打扫战场,使些苦力,肯定用不着他们参战。而这张五如今也是把他当初在打扫战场时的见闻与众人分享,加上这人口才倒也不错,倒也说得有些活灵活现。
却也听得他说了些战场见闻,自吹搬了几多尸,又拼得几具残尸,这些残尸的死相又是如何凄惨的时候,便也有人忍耐不得,倒滑口呕吐了出来。
当然,也有人天生不惧血腥,便也来问道:“五哥,只听你说,这御车军几次都打退了金人,可为何最后却还是把金人给放跑了呢?”
听得如此一问,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张五便“砰”的一声猛地将桌子拍得巨响,便也喝道:“呔!休要胡说,如何是放跑了?你等可知道,这当时御车军却是有几多兵马?不过区区两千人,而那金人的兵马又有几多?却是整整十万还多!如何叫放跑了?你等说说,以两千兵马阻得十万大军整整三日,到底是胜是败?那黄杰黄天八黄驸马,到底是不是真英雄真好汉?”
听得那张五如此一问,大伙儿都是赞叹不已,在一旁白听说书的陈东也是忍不住以指节轻叩桌面,口中也是轻叹不已。想了想,干脆提了酒壶,便起身去到那张五做的桌前,先是与他叉手一礼,而后便也道:“壮士方才之言,果真问得好!”
说着,便与他倒满一盏烧酒,与他敬酒。那张五身穿一身行走江湖的劲装,一看就是市井之人,如今却得了陈东这等身穿东京太学生才能穿着的青色儒生礼服,自然是识得货色,受宠若惊,连忙将酒干了。
敬了酒后,陈东便也不客气的也与那张五拼了一桌,便来听他细细讲解。
就听张五与众人道:“也不要说放跑金人这等混话,便也说某家就在临清城下亲眼所见,这第一日,光是冲阵的金军,便叫御车军中的好男儿杀了两千多人,而那御车军自身也才两千人,百多辆战车而已啊!”
这话说来,大伙也都是点头,毕竟这双方的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张五见得众人点头之后,也才继续道:“不仅如此,这常言道,杀敌过千,自损也要八百。那一日我等前去打扫战场之时,仅是见着满地死尸,便已经骇然,你等可是知道,这接下来的两日,战况又是如何的惨烈?”
众人听了,自然配合的都是摇头,张五便也继续道:“……听说这第一日来攻的粘罕,因为不知战车的路数,便直接使了骑兵就来冲撞,结果被御车军用八牛弩和神臂弓杀得大败,于是这第二日,那金人的主帅二太子便也亲临。而我等在第二日打扫战场时,便也见得战场之上再无马尸,倒地的金人皆穿甲胄并且拿着盾牌,金人更造了长梯要来蚁附,不过大多都被八牛弩射杀在百步之外……”
“……不过,我等也在战车之前的金人死尸身上寻见了猛火油和灰粉,也见得一些战车身上都有火燎痕迹,可见金人也是凶残。”
“嘶!”
众人听得,都是齐齐倒抽凉气,自然想象着当时双方激战的模样。
也就听张五继续道:“……到了第三日,金人无计可施,听说又使人伐来巨木,制成盾车来攻,这一次某等打扫战场时,便也见得车城内外尸横遍野。”
“……据说这第一日,御车军便伤亡数百,第二日更是见着人人待伤。到了第三日,一战下来,也就见得车内车外,御车军兵的尸与金人的尸混杂,惨烈之状,某……某都不忍言说。”
说道此处,那张五突然目红如赤,大滴的泪珠遍野喷涌而出,随后也就听他断断续续的将第三日的惨状与众人说来,听得众人都是愤恨而狂怒。
只见陈东本是全程都不言不语听那张五讲述,待到这时突然起身,先是正襟与张五做了一拜,又转身向南遥遥做了一拜,便也道:“陈某原先听说,金军得以北归,乃是柱国将军徇私放他,今日才知,事竟如此。以两千兵马阻得十万大军整整三日,柱国将军果然不愧为柱国也!天降这等人杰与我大宋,可见我大宋气数未尽,定有北戍平蛮,金瓯得全之日。”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称是,便有人问道:“还听说,当初东京被围之时,黄驸马只带十三骑便来勤王,可那守城的李纲和宗泽,却不敢开门放他入城?”
谁知这话一说,众人都是愕然,当即便有人与问话那人急使眼色,旁人也是忙也说笑打趣,便也自岔开了话题。便是陈东也是脸色一变,也不敢接下这个话茬,便忙与那张五等人告辞,便领着酒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桌子,只是一瞧那道人竟然还在,且还笑盈盈的来瞧他。
陈东也不理他,便自坐下又自斟自饮起来,不久便也听这道人突然道:“唉!这黄杰黄子英,黄天八黄柱国,虽是人中之杰,却是不识时务之辈,好好的道士不做,却偏偏作出这等傻事,悲呼哀哉!”
陈东听来一愣,不由问道:“兀那道人,却是说甚混话,他却做得什么傻事?”
那道人便也笑道:“便是做了赵官家的驸马,却摊上了一个卖妹求荣的大舅哥,如何?是不是作了傻事?”
“你……”陈东听得已经,顿时吓得差点就跳了起来,而那道人却是浑不在意的模样,也倒了米酒一饮而尽道:“方才有人提到李纲、宗泽不放黄杰入城之事,你等不敢往下说的,便是这事吧?”
见陈东听得脸色又是一变,道人便也笑道:“至于你说大宋气数未尽,怕也未必,不然你又何必作出怀中之物?”
陈东顿时瞠目结舌,便也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胸前,满脸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