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颇费些心思!”荣暄讥讽道自扯扯嘴角,背手站在一旁,长身玉立,淡然道,“动静这般大,就没人怀疑吗?”
“世子选的外室要不是从烟花之地赎出来的,要不就是贫苦人家买的。”宋岩解释道,“人不见了,自然没多少人在意。”
“只是有一点,前头三位外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道这儿,他迟疑了一下,犹豫的看了眼皇上,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这院子里花园花开的特别好!”
暗卫出身,什么没见过,只是怕污了皇上的耳。
荣暄惊讶的挑眉,心下倒是没有太意外,周家的凉薄从太后身上就可窥见一斑,“朕真是小瞧了他,只是把人埋在院子里,他睡得安稳吗?”
大概是常年潜在暗中,宋岩肤色偏白,脸白眉毛看起来比人家黑不少,总是板着一张脸,眼神犀利的盯着周围,瞥了眼周世子,他讥讽道,“世子多是白天过来,哪怕再晚也不过夜!”
这只是明面上查到的,私下死在广平候府的丫鬟不知道多少。
他暗暗磨了磨牙,盯着周世子眼神不善,摩拳擦掌的向皇上请示道,“主子,属下再用一回药,把东西的下落问出来!”
“嗯!”荣暄不置可否,“先找人查一下院子!”
“是!”暗卫孤狼手势一动,身后的一半的人顿时四下散开。
另一边,下属端来一盆水,宋岩掏出拇指大的瓷瓶倒了一粒药丸扔进水里,水盆顿时冒出一股白烟,水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绿色,又很快消散。
蹲下,扔进一张帕子搅动了一下,他拎起来,冲下属点点下巴,“把人摁住了!”
空气中多了一丝香甜,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本就恍惚不轻的人更是迷糊了。
宋岩上前,拍拍周世子的脸,厌恶道,“周世子,醒醒!”
周世子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片混沌,就好像有一只手不停的搅和,根本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布。
“周世子!”宋岩大力的拍打着他的脸,半响后,周世子似乎想起点什么,空洞的眼里有了一丝亮光,这时,宋岩飞快的把湿漉漉的帕子贴在他脸上。
“呜呜呜……”湿漉漉的帕子紧紧贴在口鼻处,呼吸不畅,憋的脸色通红的周世子剧烈的挣扎起来,旁边两个人死死摁住他。
宋岩舀起盆里的水往他脸上泼去,直到周世子像一条缺氧的鱼瘫在地上抽搐时,他才仔细的揭掉那张帕子。
动作温柔仔细不像是在行刑,倒像是在做什么手工。
周世子瘫在那里,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脸色煞白如纸,双耳嗡嗡作响,恍惚间他听到有谁在叫他,迷茫的抬头看去。
宋岩问了几个问题,见他毫无停顿的答出,就知道药起效果了。
“主子!”他走到皇上身前,低声道,“属下加大了药量,您可要审一审?”
荣暄心下一动,微微颔首。
……
“二十五年前,太后生产那日,宫中发生了何事?”
周世子费力的抬头,模模糊糊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他直勾勾的盯着,忽然怪笑道,“嘿嘿,我……你不知道啊,所有人都不知道……”
“连那个皇上都不知道,我家就我知道……”
“嘻嘻……”
……
长寿宫中。
太后忽然从梦中惊醒,满脸冷汗,捂着胸口,她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气,“来人。”
“太后,您是做噩梦了吗?”安嬷嬷忙持着一盏琉璃灯走过来,见太后满头冷汗,忙拿帕子擦拭,一面轻声细语道安慰道,“太后,梦都是相反的,您放宽心!”
“哀家……”太后紧紧锁着眉头,想到刚刚做的噩梦,她背后就一身的白毛汗,“哀家梦到福哥了!”
“世子爷?”安嬷嬷一愣,随即想到广平候的案子恐怕要结案了,忙劝慰道,“太后不必忧心,皇上不是答应您了吗,保广平候一家性命无忧!”
“是啊,性命无忧!”太后怔怔道,“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皇上现在跟哀家又是如此生分……”太后眼皮子狂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背后发毛,就好像有什么被掀开了,身后有什么盯着瞧一样。
“皇上跟您是亲母子,怎么会生分!”安嬷嬷心下倒是平静,太后在,看在太后道面子上,皇上必然会保下广平候。
不……,太后摇头,心下却没有多少安慰,犹豫了下,她望着外面的天色,“这会是什么时辰?”
安嬷嬷道:“娘娘,刚过酉时!”
“刚过酉时。”太后自言自语,忽然起身,决定道,“给哀家更衣,哀家去静心殿,跟皇上有事相商!”
“太后,这会不会太晚了!”安嬷嬷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劝住太后。
太后执意要去静心殿,安嬷嬷无奈,只好叫人给太后更衣,准备步撵!
……
静心殿,坐在外殿喝茶吃点心都五常听到太后到来的消息,吓了一跳,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太后,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五常忙漱口洗手,跑出去候着。
太后看了眼熄灯的静心殿,抬脚径自往里走,一面皱眉担忧道,“皇上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可是身体不适?”
“回太后,皇上龙体康健,只是最近政事繁忙,故而早早睡了!”五常低眉敛目跟在身后小声道。
“是吗!”太后皱眉,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她阴沉着脸,往内殿闯去。
五常忙拦住,满脸为难道,“太后,陛下睡着了,不喜被人惊醒!”
太后沉下脸,“放肆,哀家是皇上的生母,担忧龙体康健,过来看一眼都不行吗!”
“太后,皇上的喜欢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常哭丧着脸,拦在太后身前不肯让开,见太后脸色越发不善,忙小声道,“皇上看了刑部的奏折,气的头疼,所以歇息的早了!”吞吞吐吐的补充道,“是关于广平候的案子。”
太后心下一动,脸上有些松动。
“奴才只听着什么该死,该死……”五常声音说的又轻又小,深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太后更是犹豫,若是皇上真为了广平候的案子恼怒,她这会执意叫醒皇上,岂不是更遭,况且皇上自小,便不喜欢被人惊觉。
犹豫了片刻,她终于松口,转身,“罢了,哀家就不惊扰皇上了!”
“明天让皇上去一趟长寿宫,哀家有事跟他商量!”
“是,奴才记住了。”五常弯着身子恭送太后,见太后的步撵远去,心下才稍定。
诶呀,快吓死他五常公公了。
夏天夜晚的风凉意舒爽,吹在身上,舒服极了。
太后坐在步撵上,只觉得越发烦躁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脱离她的掌心一般。
皇上这么早睡了,是不想见她?
“皇上是不是故意避着哀家!”
安嬷嬷也模模糊糊的察觉到太后跟皇上之间的生疏,心里虽然没底,嘴上却安慰太后道:“太后,您想多了,皇上怎么会避着您呢,可能是今日政务太繁忙了。”
太后摆摆手,没心思听她说,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皇上可能不在静心殿。
琢磨了一路,回到长寿宫,她忽然道,“安嬷嬷,派人去丽嫔那里一趟!”
安嬷嬷一愣,点头称是。
……
皇上怎么还不回来!五常公公靠在墙上打瞌睡,他梦到皇上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朝一群大臣逼着他交人,吓出了一声冷汗。
“太恐怖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下不妙。
“公公……”小木子冲进来,高声叫道,“丽嫔……”
“闭嘴,你个蠢货!”五常气的要死,扬手一巴掌扇的他转了圈。
三令五申要小声,小声,他怎么就不长记性!
“吵吵什么,惊扰了皇上,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五常连踢带踹的,把小木子踢出去。
“站那儿,小声点说,出了什么事!”
“公公,丽嫔娘娘来了,奴才拦不住!”小木子捂着脸可怜巴巴道。
“丽嫔……”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五常心下慌的不行,脸上镇定沉稳,“知道了,下去吧,我去见皇上醒了没!”
“是,公公!”小木子慌乱的退出去。
等人走了,五常才急得跳脚,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吊起来。
丽嫔跟太后不同,太后不可能不顾身份往里闯,更何况皇上如今早就及冠,母子之间要注意回避。
而丽嫔本身就是皇上的嫔妃,虽身份不高,可也不是下面的人可以动的。
诶,这回麻烦了!
五常公公转了个圈,忽然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头顶的暗卫。
暗卫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
……
五常仇大苦深的拦在丽嫔身前,陪着笑脸,“丽嫔娘娘,这大晚上的,您干嘛呢,这大晚上的闹腾,也不怕皇上生气!”
“滚开,我要见皇上!”丽嫔一身水红色并蒂莲花齐胸长裙,长发挽起,眉眼上了胭脂,灯光下,越加妩媚娇艳,她恼怒的瞪了眼不识趣的五常,心下暗恨,“本娘娘有事跟皇上说,再拦着别怪本娘娘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