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大长公主府中,花厅里,一位身穿织金孔雀青绸长裙,头戴镂刻金凤流苏金钗的貌美女子,正捏着帕子呜呜哭泣。
已经听了半个时辰哭声的金平长公主不耐烦的横了一眼,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送上一方热帕。
云柔县主红着眼眶,接过,敷在眼睛上,哽咽道,“多谢母亲!”
金平大长公主重重的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大姐二姐三姐儿呢?”
云柔县主抽抽噎噎的道:“在家中呢,我出来时,她们还在跟着夫子上课呢!”
“那你就这么直接回来了吗?”
“母亲是不欢迎我回来吗?”云柔县主的眼睛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金平大长公主看着又开始哭哭啼啼的女儿,头疼无比。
“罢了!”她扶额叹气,扬声唤道,“来人!”
“公主!”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推门而进,福礼。
“套车,去把三位小姐接过来,叫她们把常用的东西都带过来!”金平大长公主看了眼女儿,没好气的道,“赵嬷嬷呢,叫她一起回去,把县主常用的东西都带回来!”
“带几个府中的侍卫过去,若是他们好言相问,就说本公主昨夜梦到几位小姐,想她们了,接回来住一段日子!”
“若是他们无礼在先!”金平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眼中厉光一闪,“就给本公主打出来!”
“母亲!”云柔县主失声叫道。
“闭嘴,你个蠢货!”金平大长公主拍桌怒骂,恶狠狠的瞪着她,“要我给你撑腰,就闭嘴!”
“你若是敢说出一个不字,往后就不要踏进本宫的公主府!”她金平生性果断刚烈,怎么养出这个软弱无脑的东西!
云柔县主喏喏的不敢出声。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看她这副样子,金平长公主更是怒火中烧。
“那贺博文敢宠妾灭妻,你就打,就闹,不闹的贺家鸡犬不宁都对不起你的县主身份!!”
顿了顿,她目光犀利的打量着女儿:“那个妾侍的胎跟你有没有关系!”
云柔县主刚要张嘴,金平长公主又道:“你身边的人呢?!”
她一怔,迟疑的摇头:“莲叶莲心几个的都是老实的,应该不会!”
金平大长公主冷笑:“上次你说香凝那丫头老实,应该不会不安分,结果人家转头就爬上贺博文的床!”
“再上次的那个远房表妹,你说人家是进京找个好人家的,不会看上贺博文,结果呢?!”
越说金平长公主越窝火,懒得看这个笨女儿,扬声叫人进来,“嬷嬷!”
“公主!”嬷嬷进来,扫了眼抽噎的云柔县主,心下一叹,这一年县主回公主府哭泣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罢了,你先回房!”金平长公主打发走女儿,又灌了一杯冷茶,心里才舒服了些。
“公主,都入秋了,不可贪凉。”嬷嬷劝道。
“本宫心里窝火,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东西,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金平大长公主气愤难当。
“公主,这回要怎么做?!”金嬷嬷语气平静,听不出一点着急愤担忧,倒不是不心疼县主,而是县主回来哭诉的次数太多,她她和公主也才从一开始的气愤心疼到如今的麻木无奈。
“本宫也不知道!”金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满脸疲惫的捏着眉心往后一靠,“本宫活着,贺家对云柔不敢太过分!”
“本宫只是心疼三个丫头!”
“公主您别着急!”嬷嬷上前,给金平大长公主按摩头部,一边轻声细语道,“虽说县主只生了三位小姐,没生个男孩可惜,可是女孩家有个好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跟贺家也就是一门亲戚。”
“大小姐年底就出嫁了,二小姐跟三小姐婚事上公主您仔细盯着点,想必贺家也不敢说什么!”
“他敢说个屁,玉妍是嫡长女,还是贺老爷子在世定的婚事,本宫也无话可说,可玉萱呢,十四了,婚事到现在还没个影,云柔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金平大长公主怒火中烧,恶狠狠的把云柔县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还有玉瑶,他贺博文竟然为了一个妾室掌捆玉瑶,我的玉瑶才八岁,他也下得了这个毒手!本宫真是恨不得将他乱棍打死!”
世家女金贵,刑罚不加身,更何况打人不打脸。
贺玉瑶是云柔县主的小女儿,性子又是最像金平大长公主的。
金平大长公主素日是最疼她的,听闻此事,哪怕她事后找个借口把贺博文的手打断了,也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这次,金平大长公主正好趁着云柔县主被欺负的事出一口恶气。
“嬷嬷,你去把云柔身边的丫鬟都给本宫换了,选几个会武的,再挑一个能说会道的!”
“奴婢明白,公主放心。”
嬷嬷退下后,金平大长公主睁着眼盯着房梁,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着,哪家公子适合玉萱,还有玉瑶的性子,太过刚烈,这刚易折,怕是以后有苦头吃!
玉妍的嫁妆不知道备的怎么样了,陪房准备的如何?
哪天她是不是该去贺家走走?!
挂心的事太多,金平大长公主要是走了眼睛都闭不上,谁让她养了个祸害呢!
“公主!”金嬷嬷手里拿着帖子进来,步履匆匆。
金平大长公主睁开眼睛,诧异的看向她,“怎么回来了,是出事了吗?”
金嬷嬷点头,上前小声道,“公主,是金贵大长公主的帖子,约您明天一同进宫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请安?!”金平大长公主皱眉,随即忽然想到金贵跟她说的事,心下一颤,“我知道了。”
迟疑了一下,她才道,“嬷嬷给三位小姐准备一下衣服首饰,明天我带她们进宫见见人。”
“是!”
想了想,金平大长公主又道,“别太招摇了!”
“那县主那里呢?”
“只要不出府不准贺博文上门,其余她要干什么,都随她吧!”对于这个女儿,金平大长公主失望不已。
她性子果断刚烈,早逝的驸马性格端方聪敏,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要不是她跟自己生的像,又是金嬷嬷亲手接生的,她一定怀疑这不是她亲生的。
“宫里怎么样了,安嫔的胎相稳了吗?”
“奴婢没听着什么坏消息,想必情况还可以。皇上那儿也什么不对……”
“嗯!”金平大长公主若有所思,“准备花宴的事,本宫要重开一场花宴!”
“你去江府,请江大姑娘一定前来赴宴!”
……
次日,长寿宫中很热闹。
金平大长公主带了三个外孙女,金贵大长公主只带了长子膝下的嫡长女,长的娇憨可爱。
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笑着夸道,“好俊俏的人,给哀家了可好?”
冯翡羞红了脸,含羞带怯的抬眸看了眼太后。
金贵大长公主笑,“太后喜欢,留下吧,反正家里不缺人!”
“你有后福的!”年轻的时候不显,老了倒是膝下满堂。
金平大长公主的脸色就淡了,眉眼淡淡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这是暗指她福薄命苦吗?!
三个外孙女也是各自各自低着头乖巧的站在她身后伺候。
太后抬眸细细的打量过去,长女贺玉妍眉眼温婉秀丽,次女贺玉萱俏丽动人,幺女贺玉瑶还是个孩子,眉眼一团孩子气,却也是玉雪可爱。
听说长女已经有了婚事,次女还待字闺中,太后心下一动,笑着招手,“过来让哀家瞧瞧,金平你从哪儿拐来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独女所生,于我是嫡亲的血脉,如今也十四了,正是该寻摸人家的时候,我也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好叫人家知道我家藏着一颗明珠呢!”金平大长公主语气虽然亲昵,可话里的生疏摆着。
太后一听,就知道,金平不愿意贺玉萱入宫,心下笑,脸色也就冷了下来。
“姐姐教养的姑娘都是好的!”金贵大长公主浅浅一笑,秀丽清瘦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微妙的骄傲与同情,还带着一丝施舍,“姐姐可瞧得上我家的孩子!”
“老大跟老三还有明薇那儿,但凡你看中了,我没有二话!”
金平大长公主心里来气,若真是有意,正八经的上门谈,这么随意的口气,轻慢的语调是欺她家无人吗?!
“那我倒是要好好挑一挑,既然妹妹开了这个口,总要挑个合心意的才是!。”她用一种大街上挑瓜买菜的语气说道。
金贵大长公主黑了脸,死死捏着帕子恼怒的瞪了她眼。
金平大长公主眉眼不动。
说道女儿家的婚事,几个小姑娘纷纷低着头做害羞装。
“好了!”看两人似真似假的闹起来,太后才假模假样的劝两人,“都是当祖母的人,怎么还跟少年时,动不动就闹变扭!”
两人不吭声。
太后目光落在冯翡身上转了一圈,姑娘家虽然面容娇憨可爱,身材却极好,细腰丰臀,清纯中透着一股妖娆,又有少女未经人事的青涩稚嫩。
如枝头绽开的杏花,正是最鲜嫩的时候。
男人哪儿有不贪色的啊!
她笑了,叫安嬷嬷派人去静心殿,“叫皇上来用午膳,今天哀家这里可是有贵客呢!”
“太后是要留饭吗?”金平大长公主问道,听到皇上要来,她瞥了眼身边三个孙女,各个娇俏明丽,心下有些担忧。
太后笑眯眯的道:“是啊,你们好不容易来进宫看哀家,哪儿能饭都不给用呢,说出来啊,哀家要挨骂了!”
金贵大长公主笑道,“太后母仪天下,何人敢不敬!”
“诶,那时外头的说法,这深宫高墙里敬不敬的,又有谁看得见!”太后语气幽幽,面色郁郁。
安嬷嬷笑着凑趣道,“可见身边还是要个可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