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气愤地说道:“夫人说了,这茶水有问题。若是各房都有茶水,那她和姑爷应当有两杯才对。姑爷是临时起意去和老爷下棋了,除非这送茶水的人提前打探了屋里只有夫人一个,不然怎会趁这个时候送一杯过来?”
紫苏不由得佩服傅云盈心思缜密,只是这些仍不足以说服人。她看向傅云盈:“那这茶里?”
“是绝子的药!”
下药的人,心也够狠的。这药若是吃了一次,定会腹内绞痛不已,而且药效极为霸道,若是泯上一口,就可能三年五年怀不上孩子,若是都喝了,这辈子都别指望能怀上了。
紫苏吓了一跳,只觉得人心实在难测。
傅云盈忽然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双明眸郁结着,眼角下垂,却显得一对黑沉沉的珠子无比深邃。
她本已觉得傅玉珑和连文逸生活不易,能退一步便是一步,没料到她竟然变本加厉,使出如此阴毒的招数!
给她设套,下绊子,傅云盈都无所谓,可是用这种法子,那可是生生要要剥夺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傅云盈猛地抬起眸子,说道:“带上这杯茶,我今日便要好好地质问她,我傅云盈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说罢,三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傅玉珑的院中去了。
话说傅云盈这药也不是现带的,而是托人在府外调制,趁着晌午送过来的。
颜清臣是何许人物?她必须要顾忌。所以她特意打听了颜清臣去了傅敏正的书房,这才弄了一碗有药的茶水送往明月堂。
只是她愚蠢,不知这样反而在细节上暴露了问题。
傅玉珑还在院中焦急地等着消息,却见傅云盈带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满身的怒气,一进门便喝道:“傅玉珑,你好狠的心!”
傅玉珑心下一凛,从床上慌张走下来,披上了衣服,眼睛却不敢抬起来,语气不耐烦道:“傅云盈,大中午的不睡觉,你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傅云盈冷哼一声,跟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立刻从屋外揪来一个大丫鬟,正是给小丫鬟递钱的那一个。
大丫鬟见这阵仗腿早就吓软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喊饶命。
白露举着那杯茶端到了傅玉珑面前,冷哼一声道:“五小姐,你该不会不认识你的绝子药吧?”
“什么绝子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额,简直荒唐!”傅玉珑咬紧牙关不承认。
傅云盈不怒反笑:“人证物证俱在,若嫌不够,刚才给我送茶的那个小丫头,我也能揪出来。还有你这药的产地,买卖记录,只要我想,哪怕是翻遍半个皇城也要找到。要不,我直接办一张?”
凭着颜清臣的势力,是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傅玉珑只觉得细思恐极,见藏不住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狰狞的笑容:“呵!你这是作甚?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而是警告!”傅云盈绝厉的目光瞪向傅玉珑。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她竟还差点动了恻隐之心,傅云盈此刻只想快速铲除了这条毒蛇。“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别说老夫人和太夫人那里你过不去,便是连文逸,也要再看低你三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受得起?”
她戳中了傅玉珑的心事,傅玉珑一把扑上来捉住傅云盈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傅云盈,我真希望你喝下那绝子药!这一辈子都生不出崽子!”
“哼,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就不怕报应到你自己身上吗?”傅云盈盯着傅玉珑微微凸起的小腹,傅玉珑如果聪明,就该知道这个孩子才是她和连文逸唯一的转机。
傅玉珑闻言,抱住自己的小腹,摇了摇头道:“傅云盈,我用不着你在这里教训我!若不是你,连文逸怎会自我过门后从不拿正眼看我!可你呢?勾勾手指头,想要什么便都有了。你有了颜清臣还不够,还要来勾引我的夫君!”
“啪!”一个巴掌落在了傅玉珑脸上,傅云盈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傅玉珑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若再拿连文逸的事来侮辱我的清白,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之所以会有今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若不是你心思歹毒,用尽手段,连文逸怎可能如此厌恶你!”
傅玉珑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她的眼神中既有无奈,又有浓重的悲凉。傅云盈的这一巴掌未将她打醒,她含着泪阴测测地一笑,爱怜地抚上自己的肚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只能凭着这个孩子,去祈求连文逸回心转意?”
她脚步踉跄,冲傅云盈走了过去。
此刻傅玉珑头发凌乱,妆也哭花了,简直如同厉鬼一般。
傅云盈皱了皱眉,退后两步道:“你和他的事,我不想掺和!”
“你别再惺惺作态了!你敢说,你对连文逸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不论这两个人摘得多么干净,女人的直觉总不会欺骗傅玉珑。为何所有人都不信她,连文逸对傅云盈的那种超出寻常的关心,难道是假的吗?
傅云盈一时语塞,上一世,她确实心心念念想要嫁给连文逸,可是沧海桑田,连文逸负了她,又发生了这许多事,她早就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何谈什么非分之想。
“傅玉珑,不要再作茧自缚,否则最后伤的,只能是你自己。”傅云盈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不!你不准走!傅云盈,你给我回来,你说清楚!啊……”
一声凄厉的呼喊从身后传来,傅云盈扭头看去,只见傅玉珑磕在床榻的台阶上。
她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滴顿时爬满额头。殷红的血液缓缓地从身下溢了出来,将身下的地毯都染成了暗红色。
孩子!她的孩子!傅玉珑疼的说不出话,在心底呼唤着。
傅云盈被这场面唬住了,傅玉珑可是有孕之身,这一摔可非同小可。
她连忙让紫苏去外面寻大夫,紫苏放开了那个大丫鬟,急急跑了出去。
二人在房内的争吵,早就惊动了众人。这声呼叫,更是令不少人冲进了房内。
连文逸赶过来时,便看到傅玉珑躺在地板上,艰难地呼喊着:“救……我……”
连文逸二话没说,将傅玉珑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大团的血迹不断涌出,他眉心紧紧皱着。
傅玉珑嘴角终于扯出一丝笑意,还当连文逸是心疼她。她虚弱地将头偏过去,指着傅云盈道:“是她……推我……”
连文逸本还露出些许慌张神色,听到这句话后,却猛然沉下了脸,站在原地审视地盯着傅玉珑,一动不动。
傅云盈也愣在了原地,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居然嫁祸给了她?
傅玉珑说完这话,便晕了过去。
大夫很快就来了,消息也传遍了定国侯府。
连曲馥一进来便扑倒在傅玉珑身上,哭喊道:“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真是让娘心疼死了!”
大夫给傅玉珑用了些药,又掐了掐人中,傅玉珑才幽幽转醒,只是啼哭。
傅敏正闻声也跑了过来,见大夫惋惜地摇了摇头后,语气中既是责备,又是心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父亲,母亲……”傅玉珑看站在一旁的连文逸沉默不言,心中寒冷,她勉强抓着连氏和傅敏正的手,目光越过人群,幽幽地盯向傅云盈的身影,道:“是大姐,推我……”
“什么?”
傅敏正闻言,松开了傅玉珑的手,而连氏则是震惊不已,指着傅云盈便要打骂过来。
傅云盈此刻百口莫辩,那连氏见女儿小产恨不得生吞了她。
她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去,背部突然撞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一转身,原来是颜清臣坚硬的胸膛。
“我……”
傅云盈下意识地开口,却被颜清臣的手指制止住了。
“不必解释。”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却坚定地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他只消站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说,浑身也散发着浓郁的威严,令人绝不敢小觑。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又好似一棵参天的雪松,稳定又如磐石。那眼中携卷的狂风,仿佛只要人上前一步,就会在顷刻之间被碾碎。
连氏被这煞神挡在眼前,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只得无助地看向傅敏正。
傅敏正却冷眼盯着床上的傅玉珑,语气中含着威胁的意味:“此话,可能当真?”
傅玉珑被自己爹爹凌厉的眼神吓到,怯弱地点了头:“当真!傅云盈午后带着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众人皆看见了!我们发生口角之后,她竟……她竟……”傅玉珑泣不成声,还是说出了那句:“她竟把我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傅敏正心中起疑,傅云盈做事向来稳重,怎会无端带了些人冲到傅玉珑的屋子里来?
空口无凭,他当即找了几个当值的丫鬟和嬷嬷,询问是否有此事,无一例外的,这几个都说确有此事,且彼时傅云盈的脸色十分不好,纵然是推人,也是有可能的。
傅敏正又想问傅云盈,可颜清臣还如一尊煞神似的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