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诚在一旁看着舒瑾萱的神情,不禁微笑起来。他看得出来,蓝枫逸对舒瑾萱很感兴趣,只是——这种兴趣究竟是出自男人对女子的欣赏,还是出自舒瑾萱的利用价值,就不得而知了。
胭脂姑娘推门进来,她的头发乌黑,挽了个流云髻,髻上簪着一支翡翠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晶莹的流苏,脸孔白白净净,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薄薄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站在那儿,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胭脂姑娘,请你为我们弹一曲吧。”蓝景诚微笑道。
胭脂低下头,弹唱起来,她的歌声清脆,咬字清晰,像溪流缓缓流过山石,像细雨轻敲在屋瓦上,像玉珠掉落金盘,或江南素月,或塞外风霜,俱在她纤纤十指之下,一缕缕,一丝丝,将人的心紧紧缠住,浑身每寸毛孔都像被烫过了似的妥帖舒服。
“这样的琴技,的确是世间罕见。”舒瑾萱心道,若是舒诺涵看见外面有这样美丽又多情的女子,岂不是连鼻子都要气歪了。
“县主在想些什么?”蓝景诚突然问道。
舒瑾萱凝眸望了那胭脂一眼,不由道:“我只是在想,这样的美人美曲,殿下真会享受啊。”
蓝景诚失笑。
舒瑾萱视线一直落在胭脂身上,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舒瑾萱低声道:“殿下,这位胭脂姑娘,是哪里人士?”八壹中文網
蓝景诚笑道:“她是沧州人士。”这酒楼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是经过详细调查的,不会出错。只是,舒瑾萱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
舒瑾萱又看了胭脂一眼,对方却已经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蓝枫逸看到舒瑾萱和蓝景诚窃窃私语,以为他们有什么亲密的话要说,不由皱起眉头:“二位有什么话,不妨让我们也听听。”
舒瑾萱抬眼看着他:“三殿下不好好听曲,注意我们做什么?”
蓝枫逸不免为之气结。
他自认丝毫不比蓝景诚差,不过是出身不如对方,往日里谁也不敢将这鄙夷落实的如此明显,舒瑾萱,你好,你真是好!
胆子足够大!
这时候,一曲完了,胭脂起身行礼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蓝枫逸突然笑出声道:“咱们三个人,似乎特别有缘分。”
是有缘分,这还是孽缘。舒瑾萱冷冷一笑,转过头去看向江面,随后突然问道:“那是什么?”
蓝景诚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哦,那是玉峰塔,建在江心的一座岛上,夜晚看来,也是十分漂亮。你若是有兴趣,改日可以上岛去看看。”
舒瑾萱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地方。”话中,隐隐有另外一层意思。
蓝枫逸目光一烁,似乎微微一震,但却淡淡地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瑾萱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地方好就好在地势。这江水是由临山江、琥珀湖交会而成,若是能在分水岭最低处开凿长渠,便可连援泯江、离江两大流域,兼通航、灌溉之便,你说,这是不是个好地方?”
蓝枫逸面色勃然变了,他不知道舒瑾萱是怎么知道的,但这的确是他原先的想法,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实施,一旦真的实施了,那么便可彻底将两江流域的运输全部掌控在手中,他的财力将大幅度增强,远远超过蓝景诚等人。只不过他还没有想到能不惊动其他人得到这块地方的法子,但他绝对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震惊之余,立刻道:“这个主意若是可以落实,那么千百年来为什么没有能做呢?县主不要异想天开了,这不过是个无稽之谈。”
舒瑾萱微微一笑:“是不是异想天开,三殿下最明白了。古有著名的仙源偃,把泯江分为内、外江,控制灌溉水量,迄今仍有防洪、运输、灌溉的作用,至于陆洲江东桥的跨径巨大石梁,更令人叹为观止,既然这些原本不可能依靠人力能完成的工程都已经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思议的事!”
蓝枫逸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但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觉得冷。
舒瑾萱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知道他的每一步,给那样的眼色看过,就像被冰镇过一般。
蓝景诚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就在这时,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微笑道:“呵呵,不知为何身体有些不适,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舒瑾萱微笑道:“殿下言重了。”
蓝景诚犹豫了一下,他倒不是担心蓝枫逸会做什么,毕竟这酒楼是他自己的地方,蓝枫逸没胆子在这里找事儿,只是——把舒瑾萱留在这里,真的好吗?一边思索着,他一边低声吩咐门外的侍卫:“注意好屋子里的动静!”
随后,蓝景诚便飞快地下了楼。屋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蓝枫逸和舒瑾萱两个人,舒瑾萱站了起来,她没兴趣和这种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
蓝枫逸却突然道:“县主,你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舒瑾萱转过脸,挑起眉头,蓝枫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前朝有一位很强势的君主,亲自出兵攻打南疆,可惜他屡攻不下,后方又告失利,不得已无数人劝说他退兵,他却坚持不肯,只是在军帐外徘徊,随后在地上留下鸡肋二字,旁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一个聪明人听了以后,立刻回去收拾行装,旁人问他为何要走,他说皇帝已经说了,鸡肋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意,陛下正值退志已萌、但仍举棋未定之际,将来一定会退兵,所以要早作打算。其他人听了,觉得有理,都准备撤走。皇帝发现这种情形,一间之下,大吃一惊,”说到这里,蓝枫逸道:“你猜皇帝把那聪明人怎样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