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忆从昭阳宫出来后就去了宣政殿偏殿,宁相正在忙着,只是偶尔会抬头往门口看一眼。
见到女儿进来的时候,他脸上一直紧绷的表情才松弛了一些,接着招招手让她过来。
“这个是宫中往年办女儿节的章程,你拿去看看吧。”
宁知忆心中感动,这分明是爹爹找人要来的。
他这般严肃的人,还从来都公事公办,从不会找人办事,每一次破例都是为了他们。
“谢谢爹爹,女儿这就拿回去看。”
宁相点了点头,伸手想跟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又想起她已经大了,便收回手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酥饼很好。”
想了一会儿,能说出来的也仅限于此了。
宁知忆便笑起来:“下次女儿再给您买,不过您晚上别吃太多,消化不好容易积食。”
晚上偷吃的事被当面拆穿,宁相板着脸瞥她一眼,让她快回家吧。
宁知忆笑着出去,心情极好。
而宁相坐在那里,找出一个册子。
上面正是此次太子出去挖河道需要征用的人员名册,他在副手旁边写了牛犇两个字,满意的笑了笑。
此时的邵麟进了巡防营,让人找找副指挥使在哪儿办公。
只是刚进去,就遇见了牛四。
“牛将军,久仰久仰,许久不见,您身体可好些了?”
牛四瘸着腿一边咳嗽一边往这边走,想说话,但是咳嗽声音太大又太急,竟然一直没赶上。
等走到邵麟近前了,才终于停下咳嗽。
“睿王爷好,末将最近好些了,哈哈,你看走路都利索多了。”
一点也没看出来。
邵麟哈哈笑了笑,搀扶着他往里走:“牛将军也真是的,您是我的上官,我不过一个副指挥使,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来接?”
牛四就是巡防营的指挥使,正的,不管是殷世江还是邵麟都是副的。
只不过,牛四腿瘸了,身体也不好,平时根本不管事儿只领俸禄和钱粮,所以大家都知道,巡防营的事儿归副指挥使管。
而牛四的腿是当年为了救皇帝才瘸的。
牛家又世代将领,如今牛四的哥哥弟弟都在南梁国和昭泰国的边境守着国门,皇帝对牛四器重又信任,便让他做这个正指挥使。
一是为了表示对牛家的放心和重用,二也是找他压着这个位置,免得下面的人胡来的太严重。
就算是殷世江做副指挥使的时候,也不敢仗着殷家的势力就对牛四
不尊重。
因为牛家中立了几十年了,而太子将来登基还要靠牛家守卫边疆,对这样的臣子只能拉拢,不能打压。
而且,牛家人脾气硬,太耿直,这样的人平时看着没什么,但一旦惹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此时牛四便笑着说:“殷家那孩子做错事被皇上撵回去反省,他走得急,什么事都没交代,哎,只能我跑一趟跟王爷交代交代了。”
邵麟只好赶紧谦虚的说不敢不敢,一边打量周围。
殷家在巡防营经营多年,这里很多都是殷家的人,此番他对殷世江取而代之,只怕这事情并不会很顺利。
而牛四跟不知道一样,很热心的带着他去看账目,看库房,看武器库房,看一间一间的办公地,又带着他见了各个参将、游击将军和千户等。
这一番见下来,整个上午都过去了。
大家都看着牛四呼哧带喘的跟邵麟说这个说那个,交代的事无巨细,详细的跟交代后事一样。
只不过,这个后事更像是邵麟的后事。
等到牛四终于交代完了,签了个字按了手印领走了三个月的俸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看他走的那么快,哪儿还看得出之前的疲惫和虚弱?
等他一走,院子里的众人都看过来,看着邵麟就像是看着一个准备杀了吃掉的小绵羊。
“王爷,营中将士们该发俸禄了,还请王爷把钱粮拨付。”
“王爷,马上就要入冬,战马粮草需要储备,还请王爷拨付银两,”
“王爷,前两天有将士在训练中受伤,都需要发放抚恤银两,还能王爷签字。”
“王爷……”
说来说去反正都是要钱粮的,感觉他接的不是巡防营,而是一个只知道伸手要钱的败家子。
就是有一点他不明白,几个将士受伤发点抚恤银两怎么都要他来签字,难不成巡防营没有这方面的章程吗?
邵麟一个头两个大,先纠正了一件事:“在这里,本王就只是副指挥使,你们叫我副将即可,就不必王爷王爷的叫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立刻从善如流开始叫副将,但说的还是钱粮的事儿。
邵麟一整天都在跟银子打交道,闹的头昏脑涨,也幸好他擅长做生意,这才很快理顺了巡防营的账目。
这么乱的账目,虽然之前就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这堆乱麻,还是觉得之前大意了。
而宁知忆今天也是在跟银子打交道,主要是给钱。
买了很多的米面药材等都到货了,付了银子,又在画图纸,需要把办女儿节的大概样子画出来。
幸好她虽然书画功夫不算很好,但也学过,而且为了画药材画的精准苦练过这方面的功力,所以画的很不错。
画好了之后拿给闫静雯看,闫静雯很快就指出其中一个花纹犯了忌讳。
“这种夏雪片莲是先皇宠妃最喜欢的花,自打她过世后,宫里便不许用了。”
宁知忆瞬间想起,这位先皇宠妃便是邵麟的母妃,是个难得的美人,当年很受宠爱。
进宫时间不长,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风言风语说她是祸国妖妃。
先皇对她极为宠爱,据说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她贬斥了一个敢咒骂她的臣子。
而她有孕后,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得到了先皇的最多关注,据说那时候先皇还想把皇位传给这个没出生的孩子。
很多大臣反对,但先皇也没打算改变主意。
只是后来先皇骤然离世,是当今继承皇位,这才没把皇位传给一个毛孩子。
对很多人来说,当年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但对邵麟来说恐怕就是另一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