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舟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映着的所谓星辰，只觉时间凝结，在沉默中，他有些湿了眼眶。
不过幸好光线昏暗，他的眼泪不会被鹿南嘉看见。
“没长成的玫瑰园好像比宝贝摘下的这片星空，逊色了一筹。”
“才没有。”鹿南嘉听出了他语气间的哽咽，但并没拆穿，她清了清嗓子，把手握成了拳头，假装拿着话筒，举手到了顾晏舟面前：“咳咳，那个顾先生，请问在今天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只让我一个人许愿？你的心愿是什么？”
“希望往后年年，我们都能在一起。”
“这算什么心愿，这难道不是必然吗？”
“也对。但难免会有意外。你知道的凡事我总喜欢往坏处想，生活总是无常的，爱情婚姻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怕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年，我们会不再相爱。那这样的纪念日，便也失了意义。所以我许愿祈祷，我们能年年相爱，年年如今朝。”
顾晏舟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把她拥进怀中，他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哽咽着，声音哑的不像话：“那这也是我的心愿，愿年年如今朝。”
“想亲我吗？”鹿南嘉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好。”顾晏舟捧着她的脸，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这一刻，好像一百句情话，终是难敌深情一吻。
……
星空投影转了一夜，鹿南嘉给顾晏舟营造的繁星终是与第二日的晨光相撞。
……
深秋一过，时间过得飞快。
隆冬将至，江城的连绵阴雨里裹挟了越来越多的寒意。
鹿南嘉总盼着初雪的降临，可天公不作美，冰雹下过了好几场，却到底连片雪花的影子都没见到。
教室里，正在召开着毕业论文动员指导会，讲台上老师就毕业论文的选题和指导老师的选择还有时间进度安排进行着ppt讲解。
鹿南嘉支着脑袋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唐莉莉趁着老师换下一张ppt的空档，用胳膊肘推了推鹿南嘉，小声道：“南嘉，这可是毕业论文，关乎毕业的大事，你还发呆啊？”
鹿南嘉回过神，看了眼ppt：“没事儿，我刚拍照了。”
“那就好。”唐莉莉叹了口气：“就给半个月选题，我是真不知道写什么。指导老师也不能自己选，希望到时候能给我分到一个事少的老师。你想好写什么了吗？”
“没有，我也一头雾水。”
老师换好了ppt，唐莉莉也懒得再用笔记，所幸和鹿南嘉一起用手机拍了照片：“不过你应该也不用发愁，我刚看指导老师那一栏里，顾教授这次也知道论文，你选古代文学专挑明清方向，他就一定能成为你的指导老师。”
“我不想被他指导。”
“为什么呀？”唐莉莉放下手机，又和鹿南嘉凑近了些：“被他指导不好吗？指导老师就在身边，根本就不怕找不到，有问题也能直接问，这样写得快。不瞒你说，我都准备把题往明清文学上选，这样如果幸运的真选到了顾教授，就咱俩这交情，我联系不上他，还能联系上你，也方便。”
“在学术上，他很严格的。反正我不选他，我可不想因为一个毕业论文徒增家庭矛盾。”鹿南嘉看了眼刚拍的指导老师的名单，指着写着顾晏舟名字那行的指导篇数那一栏：“而且你看，他就指导十篇论文，咱们专业有那么多人，这竞争太大了，我不凑这个热闹。”
“那你写什么？”
“我寻思着，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还行，指导这个方向的两位教授平时上课的时候人就很好，选他们的方向肯定错不了，而且这两个类别觉得也好写。”
“你不选顾教授，他会不会生气啊？”
鹿南嘉拿起手机：“换ppt了。”
唐莉莉忙是继续拍了照：“他要是不开心了怎么办？”
“不开心，就想办法哄哄他呗。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没时间不开心，我之前听他说过，其实比学生更头疼毕业论文的是指导老师。你想，我们也知道自己写的是学术垃圾，可我们只写一篇，他们一个人最少指导十篇，那就是要反复看十篇学术垃圾，那能不头疼吗？况且临近年下，他公司的事也很多，工作都处理不完，根本没空和我生气。”
唐莉莉叹了口气：“我好像窥探到了一些象牙塔外的大人世界。南嘉，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指导老师还是别碰上顾教授比较好，关系太熟了，我怕他看了我写的学术垃圾，骂起我来也更方便，算了，这福气我还是留给别人吧。你准备选谁来着？”
“之前教咱们比较文学的胡山教授。”
“那我也往他那个方向靠，再不济也是另一位脾气不错的教授，总也不差。”
开完动员指导会，鹿南嘉陪唐莉莉在图书馆学了会儿习，等着顾晏舟开完教师会议。
唐莉莉捧着专业课的书，到可以说话的楼道里背书，鹿南嘉趴在她的座位桌子上，打开手机逛起了论文学术网站。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树上枝杈间的小麻雀探出头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鹿南嘉打了个哈欠，退出网站，点开了微信，她给顾晏舟发了条消息问：还要多久？
顾晏舟隔了一会儿回道：大概还有十五分钟，你在哪儿？
鹿南嘉：图书馆。
顾晏舟：好，一会儿去找你。
鹿南嘉给他发了个乖巧点头的小猫表情包，又等了一会儿，见顾晏舟没再回复，便关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重新趴下侧着脸，望着窗外发呆。
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大人呢？
这个问题，过年时在海边，顾晏舟曾问过她，那时候鹿南嘉对前途迷茫，只说再让她想想，可这一想，直到现在，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她想开一间咖啡店，现在店开了。
她想写一本书，也正在写，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空，总是不满足。
可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不满足法，她也很难形容，她前两天用这个问题，问过顾晏舟，他说，人生是自己的，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总得自己去找寻答案。
但不论如何，他都会陪着她，坚定的相信她，支持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